捉泥鳅散文

2022-09-28 散文

  咱家涵宝是越长越坏了,我们都说他“一肚子坏水儿”。这不,嫌我们吵把电视给关了,自己却扯着嗓子在那儿唱: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

  真有他的,还是单曲单句循环模式。我打断他:“你捉过泥鳅?”他一脸懵懂地望着我,总算是按了暂停键。

  也是,像他这样在钢筋水泥森林里出生、成长的孩子,哪里会有类似捉泥鳅、与泥巴亲密接触的机会呢?

  小时候,老家的稻田里,不夸张地说,泥鳅都是用竹撮箕舀。小小的山村依山傍水,稻田傍着小河顺着山坡鞋垫子似的摞叠上去,灌溉用水都是用木槽或竹槽把河水引到最上面的稻田,再一块块灌下去。每家的稻田靠大路的一侧都用稀泥圈了界,界内是自家的稻田,界外则是水流自上而下流经的渠道。水是公用的,每到灌溉季节,各自把泥巴圈扒开一个豁口,水流进自家的稻田,等灌饱了,又把豁口给补上。至于田坎上公共水流通过的豁口,只要需要,都可以扒开或是堵上。

  那时捉泥鳅,都不敢在泥圈内的稻田里,粮食都是活命的根本,弄不好屁股就要挨大人的板子,故而,我们捉泥鳅都是选择泥圈外的公共水道。一人把上面的田坎豁口堵上,掏一条小槽把水引到大路旁的水沟,一人把将要捉泥鳅的稻田泥圈外公共水道的水排了只留少许,然后把田坎豁口也堵上。准备工作就绪后,一人把从家里偷出的竹撮箕斜向下按到稀泥里,另一人则赤着脚在稀泥里往撮箕口趟。时机到了时把撮箕端起来口稍上抬,就见大半撮箕稀泥里有肉滚滚的东西在翻腾、扭动。岸上一人接过撮箕,到大路旁边水沟的小水潭里淘洗掉泥浆,把泥鳅倒进木桶里。如此周而复始,一会儿工夫就有大半桶泥鳅到手。几个孩子分了,拿回家有的干煸,有的加韭菜炒,有的加酸菜炖,馋得家里的猫咪围着灶台一边转一边喵喵地叫个不停,大人们也省了些唠叨。

  这样的捉泥鳅法,泥鳅来得似乎也太容易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稻田里的泥鳅越来越少,越来越难捉到。几年前带老公和儿子回老家,本想把儿时经历过的一些东西也让他们体验一遍,只是,所有的稻田都改成了旱地,用竹撮箕舀泥鳅,湮没在了小村的历史长河里,也无奈地沉到了我的记忆深处。

  小孩子的心是最单纯的,在他们的认知中,除了好就是坏,人有好坏,动物也一样。比如说小时候看到蚂蚁打架,总是习惯性地认为红蚂蚁是好的,黑蚂蚁是坏的,总会毫不留情地帮助红蚂蚁把黑蚂蚁碾死,或是用力吹一口气把黑蚂蚁吹走,或是一瓢水把黑蚂蚁淹没。关于泥鳅,我们也在心底里把红尾巴的当成最好的。

  捉红尾泥鳅,其时我已经跟着父亲在镇上读了小学。父亲在镇教育组工作,教育组的办公地点是暂借的太坪高中的房子。太坪高中不远处就是太坪河,河里鱼、虾、蟹都多,自然也少不了泥鳅,还是我们眼里顶顶高贵的、个头肥大的红尾泥鳅。

  说到捉红尾泥鳅,我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高我两级的妮。她父亲是高中老师,她和妹妹都跟着父亲在镇上小学读书。我们住一栋楼,她家在二楼,我家在楼下。这个小妮子不是读书的料,对玩却是都在行,女孩玩的项目她样样精通,就是男孩玩的那些把戏,她也从没怂过。可以说,那时她就是教育组和高中所有老师孩子的“王”!

  不上学的日子,妮带着我们一群孩子不是在山上乱窜,就是在河里游荡。相比较难得爬的大山,我们更喜欢将太坪高中环抱在怀里的这条太坪河。其中,捉红尾泥鳅是我们必玩的乐此不疲的项目。

  妮多半带我们在靠近高中的河这边玩,但要是捉泥鳅,就得趟过河到对河岸附近的缓水里。太坪河就像卧着的一位妙龄女子,身材凹凸有致,途经太坪高中的这段刚好是“S”形,靠近高中的这边水急一些,浅水里几乎没有青苔等水生植物,河对岸水流缓,回水湾较多,鹅卵石多半被丝缕状的青苔覆盖。那些回水湾,正是红尾泥鳅的藏身处。

  夏日的周末午后,妮叫上我们一群孩子,提着空酒瓶,浩浩荡荡地向河边进发。到了河边,大家一个二个地踢掉塑料凉鞋,赤脚趟水过河。赤着脚从青苔满布的鹅卵石河底趟过,是需要技巧的,稍微不慎,就可能脚底打滑一屁股坐到水里,打湿裤子裙子不说,屁股蛋子跌得那个痛哦,保证让你呲呀咧嘴记忆深刻。妮的技术好,跟三脚猫一样,三下两下就安然跳过去了。我们其他人多半是手拉着手,串成一串往前趟,万一哪个有闪失,旁的人也能及时扯起来。

  还记得有一次,住我家隔壁的小男孩非要跟着我们过河去捉泥鳅。他还不到上学年龄,我们都看不上这么个小不点,妮坚决不带他。没想到他也胆大,跟在我们后面跑,到了河边来不及脱鞋就下了水,战战兢兢地没走几步,扑通一声,坐到了河里。妮看事情不妙,赶紧跳回去把他捞起来。可是裤子已经全湿了,小人儿死活不敢回家。最后没辙,妮把他带到河边不远处的草棵,要他先躲在那里,把裤子扒拉下来给她拿到河边大石头上晒。大热的天,小人儿光屁股躲在草棵里,一会儿在喊有虫子咬,一会儿又在喊,等裤子晒干穿时,腿上尽是红疙瘩和抓痕。

  捉红泥鳅时,妮是给我们分好工的,有人打探,有人清理青苔,有人搬石头,有人协助围圈,有人负责拿空酒瓶。妮是主攻手。她的眼睛有些贼,红尾泥鳅晃个影,或是红尾巴没藏好,或是吐一串小泡泡……一丝一毫动静都逃不脱她的眼睛。眼睛毒,下手则快、准、狠,绝不犹犹豫豫拖泥带水。你仿佛就看她一捧或是一按,一条红尾泥鳅就已经被她收归囊中了,中间的细节总是抓不住。我们也曾试着捉,不是手太慢还没触到水面泥鳅已溜之大吉,就是好不容易逮着了还没出水面泥鳅又滑脱逃走了。一群孩子,谁也没有妮捉的红尾泥鳅多。

  我们捉的红尾泥鳅全塞到空酒瓶里。没有想到要吃它们,纯粹就是好玩图个乐子。装着红尾泥鳅的空酒瓶不盖盖子,就那样搁到桌子底下立着。往往半夜里听到酒瓶滚地的声响,第二天早上爬起来,根本不敢脚沾地,水泥地板上横七竖八的全是泥鳅,有的已经僵硬,有的奄奄一息,有的身子还在翻卷、扭动。

  经历过几次如此的“恐怖”事件后,我们再捉到的泥鳅,在河里时还是装到空酒瓶里,等上了岸,大家提着酒瓶不回家,而是往河畔的独门小院走去。那是高中校长住的地方。校长家里养了一只黑猫。校长对黑猫宠爱有加,在那缺油水的年代,他常常在下午往返学校与“食品”之间,手里颤颤地提着一挂猪肝,或是其他边角料。黑猫也长他的脸,足有二十几斤重,论个头,小豹子一样,要论叫声,夜里听起来,虎啸一般让人寒毛倒竖。妮带着我们去找校长,校长看到我们手中酒瓶里的红尾泥鳅,乐得合不拢嘴,那可是他宠猫的最爱啊!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沉浸在捉红尾泥鳅的趣味里。校长家的黑猫似乎更壮了些,毛色都油光水滑的。某一天,不知黑猫是吃泥鳅或是猪肝吃腻了想换换口味,还是脑子里进了水,它吃了一只药死的老鼠,翘了辫子。校长伤心了好久。

  我读五年级时,教育组搬到了镇政府楼下,我跟着父亲离开了太坪高中太坪河,从此没再捉过泥鳅,更不用说红尾泥鳅了。当年的那些伙伴,有的杳无音信,有的鲜有联系,都散在时光的河里了。太坪高中附近后来建了麻厂,再后来又改成了火电厂,想那太坪河再也不会太平了,太坪河里的红尾泥鳅,只怕也送进乡土博物馆了,当然,前提是有那么一座乡土博物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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