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秋的路上散文

2021-06-23 散文

  他走了,唱着婉转的歌,留下了蓦然独自在晚秋的路上,回忆着他们的爱。

  “你还好吧……。”在雨中漂泊着。

  一年前也是深秋季节,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晚秋的路上。

  “这几天怎么样,听你打电话的声音,你一定很难受吧。”萧隽永非常会关心体贴。

  “我这次回来,一个星期后就得赶回去”。萧继续说。

  “没事”。蓦然保持着女人的矜持,失落地回答萧。

  蓦然知道萧回到蠡城三天了,他们约好萧下飞机第一件事,先发一个消息到手机上。那天蓦然盼望着有萧安全回来的信息,她不停地看着时间,说好是四点多到,可五点钟手机还没有声响。蓦然心里忐忑不安。自从蓦然爱上萧以来,常常为他担惊受怕。

  五点零七分手机终于响了。

  这是萧回来的信号,蓦然悬浮的心终于安静了,她满心欢喜。

  她好爱他,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各自的家庭,想到这些,痛苦常常使她的泪水像决堤的坝,滔滔不绝的宣泄而出。

  萧高中毕业后卷进了上山下乡的洪流,像一阵风似的吹到了东北边缘地带——“罗堡湖”,成为他所在兵团的第一支笔杆子。之后对调回城,当起了架子工,刚修理完地球又建设起高楼大厦。恢复大学的第一年,考上了当地师范大学读中文,一直涉猎电影评论、剧本、小说。

  萧回城后,多年办公室一成不变的工作,让他找不到方向,日益疲惫的心越发不满足于城里单调乏味的生活。他多次对自己说,不能这样下去。他感觉整个人要被无所事事、僵化、凝固的事由剥去了活力,再不想面对办公室死气沉沉的空间,不想面对整日闲聊的谈话。终于有一天他给不安的心做了个交代,依然决然离开了城市,只身浪迹天涯。

  它带着一只背包和不足以维持几个月生活的费用,独自离开了城市,在外漂泊了十个月,过着流浪和乞丐式的离奇生活。

  他一度闯入新疆世界流动性最大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穿行西藏多雄拉原始森林,这些吞噬人生命的地方,布满了萧与死神抗争的印记,用血的代价终于换来了一生可贵的精神财富和面对苍白“城市”的平和心态。

  蓦然知道萧回到了他的家和爱他的妻子身边,又高兴又难熬。

  他们约好的在蓦然命名“晚秋”的路上见面,想想自己要和半年未见面的、时刻思念的人要相聚,就像一场排练长时间的戏剧要开演一样的紧张。

  她想,见面是不是很尴尬,还是……。

  萧回来后,他们不敢通消息,怕被各自的家知道。蓦然心里空落落的,一个人痴痴地苦想,想起萧正和妻子共享天伦之乐,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多想逃出这个火坑,可她却没有力量挣脱。她整整两夜没有合眼。夜里她无声的淌着泪,她太想他了。她看着窗帘缝隙中透过姣好的月光,可惜这相思月在蓦然的心里像一道没有生命的、阴冷的光。

  白色的桥栏被破云而出的太阳照得闪着银亮,他们没有遮拦地、完全融进了这光中。

  萧猛地把蓦然抱住。“我太激动了”。

  他们抱在一起,没有了时间,没有了空间,没有了你我。风停了,湖面上的雾气凝固了,惟有相爱的性灵在动、在动……。一个强有力的心脏像不羁的狂马奔腾在心扉之间传递着爱。爱在流动着,爱在生命中撞击出火花。

  之后,蓦然悄然泪下。她清楚他们最终会分手,这是没有结果的结果。

  “你还好吧?”萧在外地漂泊时,这是他们在电话里总要说的一句话。他们互相关心着,尤其萧一人在外,蓦然牵肠挂肚人瘦了许多。

  “我们结婚吧”。蓦然昏了头了。

  她清楚自己这是一生来没有体会过的一种细腻体贴的情感,自己不明白怎样会如此地、不自觉地陷了进去。茫茫的人海中为什么竟是他,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曾经相触过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一旦分离了爱会是这般的煎熬难耐。她清楚这决不是简单的情爱,是她终身所追求的爱情。

  “这是不可能的。”萧没加考虑。接着又继续:“我和妻子从交朋友开始就遭到她家的反对,可她与家里作对终于结了婚。她一直非常不容易,我经常出门在外,结婚这么多年有一半时间分居两地。她一个人把孩子带大。而且我一回到家,她对我很好,我实在不能……,人应该有责任是不是…。对不起!”萧不加思索的说出一番话。

  萧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把蓦然抱的更紧了。萧也非常清楚蓦然对他的情有多深,也舍不得伤她的心丢下她不理。他明白他有多么爱她。

  萧发自肺腑的话,让蓦然瞠目结舌。

  蓦然是个宽容的女人。她不想破坏眼前的气氛,她也明白这是眼前或者一辈子无法解决的事情,何必要求他,更不可能强迫他。他们象这样互相爱着她就满足了,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情人在热恋的时候,一切的愿望都属于永恒。

  “我们不谈它,不去管它”。他们不只一次回避谈今后如何面对他们之间的爱,每次通电话都因为这点,时常把好心情变得灰暗。

  “我下星期回去。这几天无法再见面了。”萧的一番话象是最后的诀别。“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西藏墨脱县,这是一次艰苦的旅程,需要充分的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到了西藏再和你联系。”

  “不,不可以。”蓦然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她告诫自己要坚强不要哭,心里呐喊着。还有四天他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西藏墨脱是个非常神秘、至今没有几人敢涉足的地方。

  “为什么这四天不能再见面。”她抬头望着萧,好象望着星空一样专注。

  萧有着柔和的脸庞,在他身上读出来的是“平和”两字。无论何时,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不快,在萧的脸上从未读出来沮丧和不快。蓦然特别佩服他这点。他平和的背后一股坚毅向上的气质由内而外的展示给他周围的人。蓦然看萧就像看世界上唯一的无可挑剔的人一样。

  他们牵起了手,沿着湖间的一条小路慢慢地走着。

  他们向冰冷的湖面望去。

  “这景致和此时的我们是那样的接近,我们互相牵制着对方,又互相背对着家庭,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终究有一天我们会离开的……”。没想到萧把蓦然约到这,最终要说的话尽是这些。

  “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不要走的太远……,走的越远越痛苦。”蓦然不容分说接过他的话。

  萧尴尬地一笑,他们彼此相视了半天,又紧紧地抱在一起。

  他们多少次问自己: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各自的家对他们失去了爱的意义,只剩下责任了吗?难道和责任再混几十年吗?什么是人一生追求的爱呢?伤害他人,得到的爱;还是……?

  愈来愈多的迷茫像湖上的雾气一样混沌不堪。

  他们来到湖旁二层小茶楼,选择了靠窗子的位子坐下。

  这时,茶童一身中式打扮,走了过来。

  “一壶龙井茶、两盘干果”,萧温存地看着蓦然问:“行吗”。

  蓦然点头,然后像个孩子样的看着萧,心想她爱的眼前的人生气是什么样子。

  萧也笑着看蓦然,“累了吧,喝点水。”其实谁都会象萧一样的口吻说话,但他说出的每一句都让蓦然感到中意。

  蓦然抑制不住地想笑,她太开心了。

  “笑什么”。萧瞪起了眼睛一样的温和。

  蓦然乖乖地边喝水,边添水给萧。他们在一起好像年轻了许多,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可是没有一点快步入中年的感觉。好像生命的活力注入了躯体,因为爱的热烈,一个年轻的生命复苏了生活的激情。

  萧讲起了他漂泊在外的经历。

  到过高原的人对高原刺目的阳光印象最深,它另你兴奋又怕它通亮的光把你熔化。在藏北阿里地区平均有十几个小时的阳光照射。

  可就是那天,当我精神倍爽,啃完最后的干粮,踏上去阿里地区的高原路时,愉快的情绪一下子被不知从何飘来的一片乌云一扫而光,大片的雪铺天盖地降了下来。我抬起头目视着天空,真的发自内心祈求神灵给我力量,我感觉身体在战栗,我慌了。当我稍稍缓过劲儿站起来,周围已是白雪莽莽。本来计划几个小时就可到达阿里公路,再返回狮泉河。一切都变了。

  出门时藏民朋友央宗曾嘱咐:雪季到了,不要耽搁,到了牧民家里看看就返回。

  一切都变了,让我一下子难以分清东西。

  “白灾…,这就是要下五十几天的大雪吗?能创过这关吗?”

  我按照自己感觉的南方走去,没走几里路厚厚的雪湮没到膝下。

  蓦然听的两眼一刻没有离开过萧。

  当你走在皑皑白雪中,白色禁锢了你的孤独,只渴望生。

  天黑了下来,我隐约地看见前面有突起的黑影,我大步向它跑去,是坍塌了的土坯墙,比人稍高一些,在那里我发现了牛粪。

  雪停了,又有了取暖的燃料,今夜不至于冻死在这了。我点起牛粪,升腾的烟夹杂点火星向上冒着。我偎依着火坐下,渐渐身体也暖和起来了。

  我后悔自己冒险的行为。祈盼明天的阳光。

  我睡着了。

  一阵寒战我醒了。粪火奄奄一息。

  我晃悠地迈开了第一步。雪是不下了,惟有白茫茫的世界在你眼前,腿脚酸软,肚子空洞,微亮的天空告知,今天是个好天气。

  我朝前走去。告诫自己只要不倒下就走。我开始抓起雪塞进嘴里,用雪洗脸。

  不知走了多少时辰……。

  蓦然说:“你的手表呢?”

  “手表早就换吃的东西了。”

  当太阳照在脑顶偏斜方,我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了,又坚持走了一段路,眼前一黑,一头栽到雪里。

  一股暖暖的酥油茶流进了我的嘴里,我无力的眼睛看着老阿妈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守着我,旁边有人喊着:“醒了,醒了……。”

  我松了一口气,又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一天后的中午。

  萧这段不平凡的经历在蓦然心中树立起一块爱的丰碑。

  一年一晃过去了,不同的是这天绵绵细雨不住的下,蓦然又来到小茶楼,坐在萧曾经坐过的椅子,要了一杯茶。

  记得那天和萧最后见面虽是在层林浸染的晚霞中度过,但多少带有晚霞虽好,已是近黄昏的悲凉之感。

  那天,以茶代酒,喝的人心都醉了。一曲动人的歌声(萧的经历)终于送走了她的爱。

  赴西藏的前四天他们一直没能见面,走的那天蓦然一个人偷偷地流泪。

  蓦然独自品茶,想着她得不到的爱,有半个月没有萧的消息了,每次她想他心里感到难受,她总想一个人到晚秋的路上享受着那爱的牵动和眷恋。

  爱一个人那样的辛苦,只因为相见恨晚,只因为违背了常规,背离了社会的'道德准则。

  小时候常常玩摸瞎子的游戏,几个孩子围成一圈,喊着:“手心手背,单拨儿我倒霉。”谁倒霉谁就用毛巾把眼睛蒙上,只要他说:“停!”谁都不准动,只要动了,大家群起而攻之。这说明一个问题,“规则”!游戏规则是不能破坏的,虽然蒙上眼睛的人看不见,但扎根在心目中的“对与错”“好与坏”无法从生下来就受到教育的人身上消失,未蒙上眼睛的人就是维护“规则”的社会群体。谁破坏这项规则,谁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蓦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善良,知道这样做会伤害无辜的人。社会不用重新教导她,她就明白这样做是不道德的。可她对爱产生了感觉,感觉不会因为道德的存在而不动心。所以她谴责自己,内疚自己,想惩罚一个不具有高尚人格的另一个自己。

  她真心的爱他,甚至让她为爱付出生命都可以,这有罪吗?

  有谁能解答,蓦然茫然的眺望窗外。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的魂灵跑了。一切都不存在了,惟有咱们俩在这个世界上。” 这是他们常说的话。

  蓦然把自己比做一朵哀伤的花,她不清楚为什么会爱萧到这种程度,她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痛苦。

  因此这显得更加哀伤。

  这是蓦然困惑时了以自、发泄的一种形式——写作。

  哀伤的花

  几天来,我迈出的每一个步子,都在“痛苦”两字中徘徊。每喘一口气,都在吐着心中难耐的苦痛。

  爱是如此的辛苦,我没有力量挣脱,只有默默地忍受。

  正象歌中唱的:“只因为爱到了不该,有多难……。”泪也彷徨无助。

  无论天空多么晴朗,无论琴声多么动听的,也不能使我的心通亮,也不能打开我郁闷的天窗。

  爱有多难!多少泪水能解救一个无助的心灵。

  爱是这般的坚定、这般的真诚、这般的虔诚。她不知怎么了,会是这般的没有控制。

  肯定是痛苦撕咬魂灵的每一块肉体,把能支撑人站立的精神也快瓦解成碎片。

  精神即奠基,精神不存在了,肉体又有何用。

  哪一天,坍塌成了现实。那爱将成为坟墓上的一朵哀伤的花。

  人们祭奠亲属的时候,也无暇顾及这朵孤独的、纯洁的、曾经骄傲的花。

  可悲可叹,世世代代延续无奈悲惨的、无可逆转的、驻守唯一“爱”的家园。

  谁能理解这花的哀伤,有多么强烈,有多么美丽。她纯的想牺牲“别人”唤起自己的“幸福”。

  不,它是朵可唾弃的花,怨不得无人理睬。但她仍挺立在荒芜的田野,独守爱的理想,陪伴为爱曾活着又走了的人的身边。

  无论怎样。

  悲伤吧,你永远有权利悲伤。只因为爱是不可分享的,是自私的。不是吗,一朵哀伤的、可怜的花。

  蓦然的忧伤随着笔的流动,真的带走了一些,心里也舒服的许多。她太想萧了,只要几天没有萧的音训,她就不知不觉卷入了痛苦的浪潮,难以平息。

  静静的路上,微微卷起的树叶落到了蓦然的脚上。

  她清楚路途遥远,谁都得坚强地走下去。

  她清楚人不光为自己还得活下去,不是吗?

  又一年的深秋,有人看见蓦然独自在晚秋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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