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的老妈黄酒散文

2022-09-28 散文

  外祖母是方圆几十里的大厨子,还是个酿黄酒的高手。老妈自小就得了真传。

  老爸好酒。农业社饿肚子年代,他也要在仅有的一亩多自留地里种一点软糜子,冬季让老妈酿一小缸黄酒过年。奶奶是庄院辈分最大的,大年初一好多人前来拜年,说穿了还是冲着老妈那一缸缸黄酒来的。

  包产到户后,我家耕种的软糜子面积大了,黄酒缸变粗了,过年气氛更加浓了,贪杯醉倒的亲朋也多了。

  那时我正处血气方刚年龄,也许是老爸遗传基因缘故,好酒,贪杯,酒量也大,除了偶尔到大队唯一代销店买二两散白酒解馋外,从老妈酿酒那一天起就掐着、算着满月出缸日子,似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期盼的日子到来了,但见老妈取掉酒缸下面塞眼的小木楔楔,换上空心小木桶桶,一股黄橙橙的液体如泉水般流了出来,霎时,浓浓醇香肆意弥漫,挤满窑洞每一个空间,还不时冲进我的鼻孔、咽喉,侵入五脏六腑,让我神往,让我欲罢不能。老妈看着我陶醉表情,深情地说:馋娃,这是底子酒,劲大,妈炖上一壶,让你解解馋吧!

  老妈说着,取出一只歪脖子锡壶,灌满黄酒,放入开水锅里,边往灶火里塞柴火边说:炖黄酒心不能急,要把握火候,慢慢烧开才有味。她还说:黄酒最讲口味,一等苦、二等酸、三等甜,酒最怕甜,酸都比甜好,酸酒臭肉待贵客嘛!当我问及家里黄酒壶怎么是个歪脖子时,老妈告诉我:那年,你爸约了几个亲戚到家里喝黄酒,灶房有两个缸缸,一个盛酒、一个盛醋,一模一样,因我马虎把醋当酒炖了。酒桌上,你爸卖弄说我做的黄酒又香劲又大,在方圆是出了名的。大家听着、品着,怎么都不对劲。你爸是个火爆爆脾气,刚喝一口就高声谩骂,将酒壶砸到地上,醋撒了,酒壶就成现在这个样了。

  大约十几分钟,我看见酒壶口泛起白沫,时而涌上二寸有余,老妈说,酒炖好了。坐在自家土炕上,品着老妈酿的、老妈炖的黄酒,吃着老妈种的、老妈调的下酒豆芽菜,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和幸福。自斟自饮,一盅一盅入肠下肚,一点一滴浸润肺腑,顿觉飘飘然欲仙,昏昏然欲睡。但求一壶黄酒香,长醉不醒又何妨。

  俗话说,坛中装满美酒,家有贤妻良母。我钟情于老妈黄酒,只因它倾注了老妈年复一年的心血。

  夏初是软糜子播种季节,我看见老爸、老妈天不亮就下地,老爸吆喝着耕牛开垦了一条条犁沟,老妈小心翼翼地往犁沟均匀播撒一粒粒种子,一粒粒希望。他们祈祷着天降及时雨,不误农时除草松土,展望丰收。

  伏天,我看见老妈腾空院子一边小窑洞,用柴火将窑洞烧得很烫,再铺上麦草,将粉碎的小麦、洋麦碎片加水压成升子大的方块,整齐排列在麦草上,后封严窑口,发酵满月后取出。这便是老妈自制的大曲。

  入秋,我看见老妈像个郎中登上山坳,猫着腰寻找开着黄花花叫细辛草的中药,连根带筋背回一捆捆。

  冬季,我看见老妈整夜围着石碾子,毛驴转一圈,老妈跟着转一圈,笤帚在她手里不停地舞动着,汗水滴在转动的碾轱辘上,让红的、黑的软糜子变成了黄橙橙的米粒。

  春节前一个多月,我看见老妈赶着毛驴,从深沟里驮回山泉水倒入锅里烧开,加软米做成酒饭,再掺入大曲混合,装入大缸,塞上一把细辛草,盖严盖子,用泥土密封,满满一个月。

  我钟情于老妈黄酒,只因它是纯黄米酿制,纯天然发酵,细辛草为引,纯山泉水勾兑。喝一口,那么的淳朴,那么的温馨,那么的踏实。

  地道的老妈黄酒,喝在嘴里,醉在心里,香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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