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菩提许一世长安散文

2022-09-24 散文

  长安是在虔安庙里遇见他的。

  那年他正值弱冠,一袭素色锦衣不染纤尘,却晕染上大片鲜血,这般场景于虔安庙是最为忌讳的。长安那时大抵只是出于禅意善心才救下奄奄于庙前的他。她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造就了几般的孽缘才落得这般,长安只知道,但凡走进了虔安庙,就理应洗去一切凡尘,无论善恶,无论因果,她都必须尽心渡化。

  只是长安不知道,从那时起,她种下了怎般的前因。

  他也不曾知道,是自他清醒过来见她第一眼开始,还是于他在虔安庙里疗养的时日里,她,一颦一笑都住进了他的心里。

  泠泠如玉音,馥馥若兰芳。说的大抵便是眼前的女子吧。他不明白,长安没有出世的孤独,没有决绝遗世的傲然,亦没有勘破红尘的沧桑,为何要将盛时容颜赋予这青灯古佛。他想,带她回到京城,看看佛外尘世的盛世繁华。

  “长安,我带你走吧,你不属于这里。”他第一次牵起她的手,长安蓦地心下一暖。

  “你喜欢热闹,我就带你去京城闹坊。你喜静,我带你去烟水人家看小桥流水。你这般灼灼其华的女子,终究,不属于檀香木鱼。”

  长安不语,却暗暗心动。辞别了惠安师傅,她选择跟随他的步履。

  京城盛世繁华令长安眼花缭乱,从云湖的水灯,到巷陌飘来的酒香。和他一起,长安第一次,尝到了桃花醉,原来醒人的茶滋味远不及这醉人的酒,原来酒坊里说书人的故事是那样动听,原来虔安以外,还有另一个世界。

  他一路伴着长安游玩,长安笑颜灿然绽放的那一刻,他知道,他是对的,长安是属于美好尘世的。

  辞别之际与虔安庙的菩提树下他许下三年之诺:“三年以后,我来接你,寻一间闲静木屋,过山水人家的日子。长安,你要等我。”

  他离开了,他知道他还有他的使命。但无论如何,他不愿负了他自己的心,负了他的长安。

  三年韶华易逝,长安在虔安庙里,安宁静好地等了他三年。

  可是,他没来。

  惠安师傅一心只为长安的快乐,不曾挽留。俗世红尘,向来是无可挽留的:“长安,去吧。”

  长安孤身便去向了京城,不为别的,只为寻他。那个给了她一世长安承诺的他。

  三年之久长安的执念始终未曾淡去,却在城外遥遥望见他的那一刻,生生断了。

  昔年执子之手的那人,如今正牵着妻儿的手,带着和乐的笑颜,于城楼之上望他的如画江山。

  他是皇帝。

  坐拥这如画江山,和如花的皇后。

  她那小小烟水人家的梦又如何能抵得。

  她凝视良久,终于离开。

  长安没有回到虔安庙,于她而言,那里不是度化众生的地方,只是初遇他的地方。

  长安从此,云游天下。

  只为了,忘记他。

  胜利的号角声从中原营中徐徐传出,他笑了。

  赢了奴疆这一战,他终于,能安心将和乐安宁的江山让于三弟了。他终于,能去找他的长安了。三年之久,他一刻也没能忘记,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

  可是虔安庙前他才知道,他的长安,不在了。

  他的长安,没有等到他。

  他抛下了江山皇子,只为了找到长安。

  长安长安,一世长安。

  她走遍天下,只为了忘记他。

  他踏遍海角,只是想要,找到她。

  她以为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个转身的距离,没想到却是一片恣肆的海。

  如果有一天,你在邻里坊间看见一个一袭青衫手执禅杖落梅般的女子,请你告诉她,我在找她。

  许桑在找长安。

  许桑从没有忘记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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