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河毛家堡散文

2021-06-11 散文

  千万不要把我那刻的低头认为是在沉思,其实,我在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珠。

  丙申(猴)年十月初八卯时,晨曦推开夜色朦胧,黎明的第一缕光明洒在毛家堡子的时候,亲生的五个儿子,把他们亲生母亲瘦小的躯体装进“寿房”已经两三个小时了。

  那时候,毛家堡子和其他村庄、田野一起埋伏在平旦的夜色中。

  毛家堡子,不大,黄羊川镇一个村的一个村子,30户人家。点燃一支香烟,烟还没有熄灭,就在毛家堡子转上一圈。

  母亲的母亲把她生在毛家堡子的时候,毛家堡子还方方正正地摆在那里。

  古朴建筑展示壮美,高大堡墙不失威严。

  堡子正南方的“城门”晨启夜闭,“支呜-呜-”门轴转动声,一年四季随着日出日落传递着平安。在民不聊生的时代,这个集民居和防御为一体建筑,保护着他的子民们,逃过一次又一次战乱和劫难。

  母亲把我生在毛家堡子的时候,毛家堡子这个土与木结合的建筑艺术已经破坏殆尽。

  堡墙的`残痕,诉说着1927年发生在古浪的那场地震的无情。已为土墩的城隍庙废墟里,偶尔找到一块方砖,端详了好一阵子的老夫子,扶正眼镜框琢磨半天说“清朝的吧”。唯独早早晚晚从低矮的黄土院落升起的炊烟,飘摇着向远处招手,真实地展示着毛家堡子的存在。

  “城市的水泥地太凉,毛家堡子的土地温暖”就是这个朴实中透着执着的理由,母亲告别小城,叶落归根的夙愿在十月初一晚上实现。

  此时,母亲静静地躺在黑漆漆的“寿房”里,看不到太阳在毛家堡子的天空升升降降,但母亲一定清楚这片土地上大小事情。96年前,母亲的母亲把她生在毛家堡子,96年后,母亲把这96年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毛家堡子。

  离世前十多天,我与母亲同枕而眠。

  母亲睡一张单人床铺。母亲的头,枕着我的臂弯,我的手,放在母亲的胸口。轻轻地抚摸母亲的脸颊、脖子、脊背、胸腔、腹部,真实感受到,岁月揉皱了的皮肤款款地包裹着她的那副老骨头。就是这副老骨头中熬成的油水,养育了六个体格健壮的儿女。

  那夜寅时,我抱着母亲来到卫生间,母亲一次、一次地催我离开卫生间,她怕我嫌脏,我怕她从坐便器上跌倒,一再坚持,她才让我留在卫生间。家兄告诉我,母亲已经不吃主食一段时间了,一天一个乳品饮料维持生命。我抱起母亲,看着便池里那不多的淡黄色液体,小时候我们洒在母亲怀里的不至是这些吧?

  那夜,母亲一次、又一次缓慢地挪动着身体。

  “疼吗?”

  “不疼”。

  我忽然明白,母亲在有限床位上为儿腾出更宽舒的位置。我的眼前始终晃动着母亲哺乳儿女的情景,两行泪珠顺我脸颊滴落枕上,一股温暖传遍每根神经的末梢。

  那夜,无眠。

  十月初一亥时,母亲无疾无痛而得善终。多个日夜的辛劳,耗尽了她生命的所有资本。她累了,义无反顾地追随别离47年的父亲而去。

  叶子的飘落,是对风的追随,还是树不挽留?

  母亲去世的那几个夜晚,夜深人静,我一人静静地独守在灵前,纸钱燃烧的蓝焰跳跃着,忽明忽暗。近一个世纪的旅途跋涉,遭遇过太多艰辛,经历过太多坎坷,不易。幼年丧父,中年丧夫,人生三大最为悲伤的事情,母亲遇到了两大悲伤,唯福佑她的儿女子孙满堂,枝繁叶茂。

  “孩子会长大的。”母亲就凭借这个朴实的信念,用坚韧把近一个世纪的每一个漫漫黑夜,熬成了属于自己的晴朗白天。

  母亲倒下的时候,是孩子长大的时候。人的一生,就像庄稼,熟透了,也就结束了。一茬庄稼的生命结束了,留给农人一脸的喜悦,留下五谷丰登。一位世纪老人的生命结束了,留给亲人一场恸哭,留下儿孙满堂。

  随风飘摇在老宅的上空的招魂幡,很远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它极力告诉人们,在毛家堡子这块土地上生存了近一个世纪的一位老人走了。

  母亲静静地躺在老宅里,不吃、不喝、不喘气儿整整六个昼夜了,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出殡,这是她最后一次深情地亲吻毛家堡子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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