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崖,好似一朵灿烂的山花,盛开在倒水河边的鸡公寨半山腰。崖下,生长着一丛丛茂盛的灌木,它开着白色的花儿。那花儿,一朵朵,一丛丛,连成一片,就象一朵硕大的白云,停留在高山之巅,真是好看。
春天里,白色的花儿,绿色的叶子,稠密得看不见一丝儿空隙,寂静的山林,只有鸟儿在飞戏歌唱。
小时候,奶奶告诉我,那白色的花儿叫珍珠菜,也叫珍珠花。它可以做中药用,也可以做菜吃。吃的时候,先用温水泡涨,再放在锅里小炒,清香柔和,带着一股浓浓的土味,可香着哩。
老家就在鸡公寨脚下的一个小山村,记得十岁那年,我跟随奶奶一起,到大花崖下去采摘珍珠花儿。四月间,珍珠菜已经开花了,满山遍野连成一片,那花儿白嫩白嫩的,微风吹拂,采一把捧在手上,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奶奶穿件她亲手织的粗棉大布褂子,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在丛林间不停地采撷。我坐在一颗树萄上,问道:“奶奶,这珍珠菜儿年年开花吗?”
姐姐停下手中的'活计,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伢儿,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你不是爱听英雄的故事吗!”
很久很久以前呐,我们这里有一支红军队伍,名字红四方面军,专门打白狗子,替呼穷苦老百姓出气,他们打了很多胜仗哩。可是不久哇,红军的队伍向西开走,说是去长征,只留下一些游击队员和乡村的干部。
有一天,白狗子进山了,由于叛徒的告密,他们抓住了杨山乡的党支部书记晏春山,我们叫她晏大姐。白狗子对晏大姐进行严刑拷打,上压扛,钉竹签,带她说出游击队的去向,可她决不屈服,什么也不说。
那也是一个珍珠花盛开的季节,疯狂的白狗子逼着大姐带路去打游击队。晏大姐想,凶恶的敌人是不会放过她的,为了保护党组织和游击队,只有自己选择牺牲,才能解救同志们。晏大姐强忍着被敌人折磨得伤痕累累的身躯,把敌人拖引到了远离游击队的鸡公寨大花崖。气急败坏的白狗子,没有看到游击队员的踪影,就恶狠狠地对晏大姐说:“再不交出游击队,就用石头把你砸死!”坚强的晏大姐走到大花崖的顶端,猛地转身对白狗子愤怒地说:“你们这帮狗强盗,要找游击队就跟我去吧!”敌人知道上当了,正在动手开枪,晏大姐已高减着“红军万岁!”的口号声跳下了悬崖,壮烈牺牲在大花崖下,那崖下鲜红鲜红的血呀,一大片,一大片,染红了白色的珍珠花。
第二天,晏大姐十岁的儿子来到大花崖下,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可哪儿有妈妈的回音呢?他只在珍珠花丛中,找到一绺妈妈的头发,他哭得更厉害了。不久,他就和他爸爸一起,带着妈妈的头发参加了游击队。
奶奶讲完晏大姐的故事,已经泪流满面。我托着小手不解地问奶奶:“他妈妈到哪儿去了呢?”奶奶说:“他妈妈变成了满山的珍珠花儿,往年,这崖下的花儿没有这么多,打晏大姐跳崖后,这崖下的花儿呀,一簇簇,一丛丛,开得旺着哩!一年一年,年年开着,采也采不完,惹得蝴蝶呀,鸟儿呀,一群群地往这里飞。
我好象明白了什么,对奶奶说:“我们回家去吧,把这珍珠花做成好吃好吃的菜,送给晏大姐的儿子吧!”“傻孩子!”奶奶笑我。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虽然远离了故乡的小山村,可珍珠菜依然年年开花,洁白洁白的,满满一架山,象一个艳丽的大花篮,安放在大花崖下,慰藉着晏春山烈士不朽的英灵。
前些日子,故乡儿时的伙伴进城来看我,带来一包包装精美珍珠花菜,他告诉我,村里办起了山货加工厂,珍珠菜变成商品,成了城里的稀罕货哩。我动情地笑了,我又想起了奶奶讲的那个故事,我想,晏大姐也在九泉含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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