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起来,我曾在县剧场看过戏,也曾在大城市剧院看过戏,似乎都没留下印象,而小时在家乡看戏的情景至今仍记忆犹新。
家乡戏很红火,人们都是“戏迷”。那时老百姓种庄稼不象现在机械化省力,一年到头,经过繁重的劳作,丰收的喜悦溢于言表,就要唱戏庆祝的。舞台上锣鼓一响,一片欢腾,到处充满了喜庆欢乐的气氛,周围三里五乡看戏的人就像潮水一样涌来,亲戚还要开着车来看戏,热闹极了。
农村的戏台很简陋,大多是顺势搭在斜坡上,背靠大树或房屋墙壁,四角用竹杆或木头树起柱子,顶上用苇席或蓬布盖好围起来。戏台分前台和后台,前台就是演员表演的舞台,不过伴奏也在前台,没有遮挡。后台也叫里屋,是演员化妆室。戏台上有两个门,出门叫“出将”,入门叫“入相”。
家乡唱的都是百姓喜欢的地方戏,诸如乱弹、豫剧、四股弦、吕剧,也有河南坠子、评弹和皮影戏等。戏前都有戏报,白天是“上午”、“下午”,晚上是“灯下”。
家乡戏常常是这个剧团在这个村唱几天就要和别的村剧团交换,你来我往,村里人就能看到许多戏。有个顺口溜这样说:李庄的戏不用夸,开场就是“打渔杀家”,王庄的戏不用瞅,出来就是“小放牛”,张庄的`戏不用看,一唱准是“铡美案”。
家乡戏是老百姓的戏,台上台下出现“互动”。一个演员在戏里伴演一个白脸奸臣,欺君害民,霸占良女,做尽了坏事,台下观众早恨得咬牙切齿。这时“奸臣”的母亲在台下看戏,再也按捺不住了,爬到戏台上扬起拐杖追打她的“奸臣儿子”。这时有人忙跑到戏台上拦住她说:“别打了,反正是假的……。”老太太气呼呼地说:“要是真的更不得了啦!”有一次台上演“秦香莲”,秦香莲在台上哭,台下也是一片哭声。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难过得死去活来,手里捏着一把泪水和鼻涕,顺势抹到坐在她前面一个老头的光头上——她以为老头的光头是个亮柱子呢!
又有一次,舞台上上演一出武打戏,一阵锣鼓后,两个武将对打起来,就在这时,一个武将失手重重地打在另一个武将的要害处。两个人平时因有矛盾,另一个武将边打边想:好啊,你小子“官报私愁”哇!随即向那个武将头部猛击一拳。那个武将想:好哇,你真不按套路打了,便猛扑上去狠狠地扭打起来。这时,忙被剧团团长拉开。这一下,大家都看傻眼了,有一个观众说:“这戏唱的比别的剧团怎么不一样呢?”另一个观众说:“这戏唱的真不错,该打的时候真打!”
小时赶上家乡唱戏,那是最开心的事,唱戏时,不但台上热闹,台下也很热闹,台上唱声不绝,台下叫卖声不断,有卖玩具的,有卖面老虎、吹糖人、玻璃球的。还有卖吃的:烙饼、果子、烧饼等。我和同伴对舞台上的戏并没多大兴趣,乐于穿行台下的市场和后台。还敢乘开戏前站在舞台上面对观众作个鬼脸。可是,等长大了,顾虑自然就多了,再也没有勇气在那场合抛头露面了。
去年春天,去家里赶庙会,远远就听见锣鼓的声音,原来村里又唱戏了,戏台就搭在自己家门口,台上台下一片欢快。晚上和暖的春风把锣鼓声传得很远很远,我陶醉在无限回忆和幸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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