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这幢设计别致,装修豪华的三层小洋楼里,我被其中欢乐热闹的气氛所浸染。这是属于三叔的楼房?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然而,这小洋楼确确实实是属于三叔的。今天,还是三叔乔迁新居的日子,我应邀前来小酌助兴。忙着泡茶递烟的三叔,看到我的到来,热情地上前与我握手,拉我入座。他那细小的眼睛今天变得更加细小了,身体也发胖了不少。
透过三叔的笑眼,我乘着时光的舢板,回到了十三年前那个令人尴尬的日子。
十三年前的一个暑假,我与二哥一道登上了通往海口的客车,开始了平生第一次的海口之行。去海口,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去找村里乡亲三叔。听村里人说,三叔在海口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日子过得很红火。
在海口,找三叔并不容易。我们东询西问七拐八拐,脚皮都磨破了,才在一片低湿的平房中找到了三叔的住址。这时,三叔还没有回来,但见三婶正拿着一把破扇子拼命地扇火做饭。他们家没有厨房,灶台就搭在房子前面的走廊上。灶台的旁边堆放着一些损坏的桌脚,椅脚等燃料以及坛坛罐罐什么的。
“三婶。”
三婶听到我们叫她,先是惊讶,接着而忙着请我们坐。其实,三叔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十平方米的房子塞满了东西,但除了睡床、木箱、板凳、饭桌外,没有几件东西是值钱的。三婶只好拿了一张长凳子,让我们坐在走廊上。说是三叔回来再一块吃饭。
大概一个小时后,三叔骑着一辆破旧不堪的三轮“嘣嘣车”回来了,原来,三叔是靠这玩艺载客挣钱的。看样子三叔并不象村里人所说的那样风光,这使我想起了莫泊桑笔下的于勒。但三叔不是于勒,他必须面对现实。三叔面对我们的突然造访并没有什么反应,除了叫我们吃饭外,没有别的话跟我们说,他太疲惫了!
本想在三叔家小住几天的,但看到眼前的.情形,我们不便久留。吃完饭后,我们便向三叔他们告辞。他们也没有挽留我们的表示。倒是三婶说了一通抱歉话后,硬是让三叔用车载我们上街走走,顺便帮我们找个旅店,三叔无奈地答应了。
三叔的车开得很慢,坐在上面浏览海口市容,看车看人看风景,倒是件舒心的事。三叔载着我们在这个并不很大的城市转了一圈后,便把车开到了和平路的一家小旅店前。他匆匆地跟我们说几句话后,便准备忙他的“生意”去了。二哥很是过意不去,将五元钱塞给了三叔,他们互相推让了一会儿后,三叔还是难为情收了下来。我在旁看到,接钱时三叔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脸上写满了尴尬,看样子,他心里一定很难受。他终于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真不好意思”,便载客去了。
之后的十三年间,我一直在海口读书,工作,但由于那一次尴尬的往事,很少主动与三叔联系。倒是三叔在最近的十年八年间,多次上门找我,当然还是开着车来,不过再也不是当时那破旧的“嘣嘣车”,也不再出现当时那尴尬的情形。我们每次见面,三叔都给我传递一个新的信息,从中可以看出他生活的变化。他依然做着载客的“生意”,不过车倒是越换越好,越来越多了。从菲亚特到夏利,从夏利到桑塔纳;从一辆到二辆到三辆。他现在俨然是一个出租车老板,手下有四名出租司机,日子越来越甜润了。眼前这幢三层小洋楼便是很好的佐证。
“我的未来不是梦”,在宽畅的客厅里,三婶和她的大儿子正尽情地唱着卡拉OK。是的,我们的未来不是梦!昨天的梦,今天不就成为现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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