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风雨后的一个早晨,一个男人来到海边散步,他注意到,在浅水洼里,有许多被昨夜的暴风雨卷上岸来的小鱼。用不了多久,浅水洼里的水就会被沙粒吸干,被太阳蒸干,这些小鱼都会干死的。
男人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小男孩,他在不停地捡起水洼里的小鱼,并且用力把它们扔回大海。终于,这个男人忍不住走过去:“孩子,水洼里几百上千条小鱼,你救不过来的。”
“我知道。”小男孩头也不抬地回答。
“哦?你为什么还在扔?谁在乎呢?”
“这条小鱼在乎!”男孩儿一边回答,一边拾起一条扔进大海。“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还有这一条,这一条。”
这是很早就读过的一个故事,一直不能忘怀。终于在史怀哲《我的呼吁》中找到了最完整的注脚。很长时间以来,人类苦苦思索并追问:生命的终极目的是什么?史怀哲,这位终生思索和爱的行动者告诉了我们,那就是:尊重生命的伦理,尊重一切具有生存意志的生命。
史怀哲不仅仅只是终生倡导,他也在身体力行。在非洲这块蛮荒之地,等待着他的不仅仅是无涯的原始森林、水、陆地、毒烈的阳光、蚊蝇,还有瘟疫、肺病、脓伤、麻风、芥癣等疾病。而最难以应付的强敌却是土人对病痛的信念以及慵懒、偷窃和浪费的习性。在丛林中,史怀哲亲自和土人建医院,制砖头、配药方、拓农场。他曾被关入法国俘虏营,感染赤痢和日晒症,面临饥荒和资金短缺。但是苦难从不曾使他低头。他不但行医救人,也弹巴赫,读歌德,写《文明的哲学》,领悟出“敬畏生命”的真理。
在《我的呼吁》这篇演讲辞中,“我要呼吁全人类,重视尊重生命的伦理。”史怀哲的伦理思想换而言之应该是这样的:我来到世界,我是一个生命,生命的意愿是生存,在生命的中途,我愿意活着。从可可西里的濒危藏羚羊到亚马逊每隔一分钟就消失一个物种,我们应该懂得,尊重一切具有生存意志的生命,再微小的生物也有它生存的理由。因为土地的慷慨赐予,人类才得以幸运地生息繁衍。建立自己的家园,渐渐地,人的物欲膨胀,似乎要把整个地球装进口袋里,而忘记了所有的生命原本是同一个起源。因此,史怀哲提到的“需要对一切具有生存意志的生命采取尊重的态度,就像对自己一样。”这就是善的根系,善必定是“爱护并促进生命,把具有发展能力的生命提升到最有价值的地位。”人类早已忘了,善的第一要义仍是敬畏和悲悯,我们扪心自问,只会愧疚不安。而真如史怀哲所言,“只要有人始终充分地思考,并实践仁爱和真理,世界将属于他”。千万不要“伤害并破坏生命,阻碍生命的发展”,这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不二准则。
“我仍然确信,真理、友好、仁爱、和气与善良是超越一切暴行的力量。”史怀哲的仁者情怀,让人温暖、安宁、熨贴。小草青青,足下怜惜;那条涸澈里的鲋鱼,有它栖身的一掬清凉之水;细细的草茎上托着的蒲公英,开得自在而坦荡;记者的近焦,对准了脚手架上挥汗如雨的民工……人类要重新学习低下头颅,与万物和谐共存,万物灵长,各享天命。然后,才会有一个值得期许的未来。
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