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诗歌的空间结构(教学论文)

发布时间:2016-1-13编辑:互联网

 【内容摘要】汉代诗歌的空间结构与人们对世界的认识规律有直接的联系,从《易经》到董仲舒的阴阳五行说,人们对世界的认识由时间的探讨转为对空间的探讨。因此,汉代诗歌往往把人、景、物放在一个特定的空间,表现广阔的社会内容,揭示深刻的社会矛盾,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关键词】汉代诗歌;空间结构

     商代产生的《周易》按照时间顺序描述了宇宙产生的过程,这极大地影响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在诗歌的结构上表现为按照时间排序。因此,汉以前的文艺呈纵向结构,以时间叙事,紧密扣紧时间。汉代的诗歌不以时间为顺序叙述时间的始末,而是将人物、地点、时间集中在一个场面上,迅速地展开矛盾的冲突和情感的抒发。

究其原因,与人们的认识规律有直接的联系。《易传》认为,整个宇宙有一个发生发展的过程。《系辞上传》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里的八卦即: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自然界的基本元素,而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都是由这八种自然界的基本元素相互作用而生成的。先秦的诗歌主要探讨了宇宙的生成。到了汉代,人们已不满足对时间的探讨,而把视角转向了宇宙空间的探讨。这个时期对人们思想影响最大的是董仲舒。董仲舒第一次建构出天的本体系统,并通过天道的阴阳、五行来言性情、释人事,以为现实的政治伦常生活寻求正当性与合理性,而这一切又是在儒学哲学的基础上进行的。董仲舒阐述了天人之际的关系结构,有效地证明出天与人相感应、相附合的机制、中介和路径,指出了天人沟通的可能性与现实性。于是,天人合一,这个中国哲学的第一命题,在董仲舒这里得到了充分、全面的论证。而董学的天本体一旦形成,又在两个向度上作出渗透,即一方面,向政治、伦理、文化、哲学、历史层面的渗透。另一方面,也向汉民族性格、心理、思维深处的渗透。董仲舒在汉初时代,站在儒学立场上对黄老、刑法、阴阳、方术等各家思想的整合、吸纳和创新,启发着现时代中国哲学的重构。董仲舒的阴阳观念中,一方面,指出“天之大道者在阴阳”(《汉书董仲舒传》),“天地之常,一阴一阳”(《春秋繁露阴阳义》),是对阴阳家的继承;另一方面,仍强调阳尊阴卑、阳经阴权、阴阳不得俱出,这又是对儒学伦理思想的吸纳。天之十端中,不仅有天、地、阴、阳、人,还有五行。木、火、土、金、水五行分别与春、夏、盛夏、秋、冬四时相对应。董仲舒能够把存在世界的生与灭,统统置入五行相生、相胜的体系结构中予以考虑。董仲舒的思想无疑对文艺产生了巨大影响。汉代初期以及中期的诗作大都从空间对宇宙进行探讨。

阴阳五行学说及其象征思维框架对汉代诗歌的空间建构影响很大.它不仅为汉代诗歌提供了一种建构想象空间的可能性,而且还提供了一系列与阴阳五行学说相关联的具体可感的物象和场面。例如在著名的篇章《妇病行》:

“妇病连年累岁,传呼丈人前一言。

当言未及得言,不知泪下一何翩翩。

属累君两三孤子,莫我儿饥且寒。

有过慎莫笪笞,行当折摇,思复念之!”

乱曰:

抱时无衣,襦复无裏。

闭门塞牖,舍孤儿到市,

道逢亲交,泣坐不能起,

从乞求与孤卖饵。

对交啼泣,泪不可止。

我欲不伤悲,不能已。

探怀中钱持授。

交入门,见孤儿,啼索其母抱,

徘徊空室中。

行复尔耳!弃置勿复道。

作者先写辗转床席的病妇向她丈夫嘱咐遗言,其次出现了失去妻子的男主人公抱着衣不蔽体的婴孩而彷徨无计的场面,然后是做父亲的为孩子们到市上买饼饵。他闭门塞牖地把孩子们留在空屋里;但这自然令人不放心,因此又描写他在路上乞求亲友代他购买饼饵,自己急往回奔。最后是他回到家里,看到正在啼哭索母的孩子,无限辛酸地对他们说:“看来你们也就要跟你们母亲去的。” 在不到一百五十字的篇幅里,作者通过人物在空间的活动,构成了劳动人民在死亡线上痛苦挣扎的一组连续画面。我们似乎可以听到病妇的呻吟和幼儿们的哭声,可以深刻感受到男主人公凄惶的心情,也可以意识到这一家人在病妇死后将要忍受的更为悲苦的厄运。又如《十五从军征》: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这首诗,描写一个从军六十五年的白发老翁匆匆归来,他所看到的情景通过空间展现出来:家,已经成了废墟。同一空间中,他麻木地顺从过去的习惯来做饭做汤,但“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剧痛在心头涌起,“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表现了老翁无限的孤独和悲凉。这首诗通过空间的结构叙述一个令人辛酸的故事。

汉乐府叙事诗在表现上的一个显著的特征,无论表现战争、表现爱情,乃至表现乡愁,都把人物放在一个空间展现其遭遇、心理及愿望,叙事诗是如此,抒情诗也是如此。同时又在更广泛的生活方面和更强烈的程度上表现这一特点。《上邪》是热恋中的情人对于爱情的誓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诗中主人公连用了五种绝不可能出现的自然现象展现于不同的空间,表示爱对方一直要爱到世界的末日。这首诗写得很简单,却有令人惊心动魄的力量。如《病妇行》、《孤儿行》、《东门行》、《陌上桑》、《上山采蘼芜》、《十五从军征》等作品都有着很浓重的叙事性,且叙事手法相当成功。这些作品大多数并不刻意追求对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叙述,而是把人景物放在一个或大或小的特定空间来表现广阔的社会内容,揭示深刻的社会矛盾。虽然提取的只是一个生活空间,但却有着不逊于一个完整故事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汉代诗歌现存的并不多,但大多为叙事诗,这些诗内容丰富,无论是揭露战争残酷的《十五从军征》、《战城南》,还是表现爱情的《上邪》、《有所思》等,都通过特定的空间展开,使读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具有极强的感染力与震撼力,艺术特色极鲜明,不但本身是文学宝库里灿烂的珠玉,而且给后世作家无穷的启发,影响了诗歌发展的道路。

参考书目:

[1]《汉魏六朝诗歌鉴赏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7月。

[2]王思宇:《先秦两汉诗选讲》,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1984年10月。

[3]萧涤非:《汉魏六朝乐府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3月。

[4]谭令仰:《古代文论萃编》,书目文献出版社,1984年。

[5]余冠英:《古代文学杂论》,中华书局出版,1987年10月。

[6]曹顺庆主编:《两汉文论译住注》,北京出版社,1988年3月。

 

缪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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