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杂歌谣辞之于五言诗体形成的意义初探
中文摘要:汉代是五言诗体发生、发展、成熟的重要阶段。且五言诗体的最终定型是由多种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如先秦的《诗经》、《楚辞》、汉代的乐府诗,以及社会的发展、语言的演变等等诸多方面。其中,作为民歌艺术的汉代杂歌谣辞,以其活泼、清新的气息和生命力直接推动了中国五言诗体的成长。这里,姑且初探汉代杂歌谣辞之于五言诗体形成的意义的具体表现。
关键词: 杂歌谣辞; 演变过程; 五言诗体
中国五言诗体的成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史时期。在先秦的文学典籍之中,我们已发现了它的存在。此时的它应该是无意识地创作出来的。可以说,先秦文学是中国一切文学的滥觞、远祖。任何文学形式都可以在那儿找到自己的身影、雏形。一般地说,西汉是五言诗体的酝酿阶段,而东汉则为其成熟与定型期,至魏晋南北朝达到全盛。梁代钟嵘《诗品》是专门评论五言作品的批评著作,他把梁代以前已故的五言作家分为三品,共计122人,其中,尤以魏晋以后的诗人为主体,这个时期的五言诗体的创作盛况可略见一般。
而在汉代杂歌谣辞中,已出现了相当数量的五言诗句。例如西汉时期:
《长安为尹赏歌》:安所求子死,担东少年场。生时谅不谨,枯骨后何葬。
《匈奴歌》: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藩息。
《谣辞成帝时歌谣》:邪径败良田。 谗口乱善人。桂树华不实。 黄爵巢其颠。昔为人所羡。 今为人所怜。
《王莽末天上水谣》:出吴门,望缇群。见一蹇人,言欲上天,令天可上,地上安得民。
《史记季布栾布列传》: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
《韩安国引语》:虽有亲父,安指不为虎。虽有亲兄,安知不为狼。
《禹贡引俗语》:何以孝悌为,财多而光荣;何以礼义为,史书而仕宦;何以勤谨为,勇猛而临官。
《褚先生引语》:相马失之瘦,相士失之穷。
《马廖引长安语》: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
《长安为张竦语》:欲求封。过张柏松。力战斗。不如巧为奏。
《桓谭引关东鄙语》:人间长安乐。出门西向笑。人知肉味美。对屠门而大嚼。
东汉时期:
《凉州民为樊晔歌》:游子常苦贫。 力子天所富。 宁见乳虎穴。 不入冀府寺。 大笑期必死。 忿怒或见置。 嗟我樊府君。 安可再遭值。
《董逃歌》:承乐世董逃,游四郭董逃。蒙天恩董逃,带金紫董逃。行谢恩董逃,整车骑董逃。垂欲发董逃,与中辞董逃。出西门董逃,瞻宫殿董逃。望京城董逃,日夜绝董逃,心摧伤董逃。
《巴人歌陈纪山》:筑室载直梁,国人以贞真。邪娱不扬目,枉行不动身。邪轨僻乎远,理义协乎民。
《崔瑗歌》:上天降神明。 锡我仁慈父。 临民布德泽。 恩惠施以序。 穿沟广溉灌。 决渠作甘雨。
《巴郡人为吴资歌》:习习晨风动,澍雨润乎苗。我后恤时务,我民以优饶。
《巴郡人为吴资歌》:望远忽不见。惆怅尝徘徊。恩泽实难忘,悠悠心永怀。
《汉末洛中童谣》:虽有千黄金,无如我斗粟,斗粟自可饱,千金何所直。
《三茅歌》:茅山连金陵,江湖据下流。三神乘白鹄,各治一山头。召雨灌旱稻,陆田亦复柔。妻子咸保室,使我百无忧。白鹄翔青天,何时复来游。
《崔实引语》: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奈何欲望平。
《益都乡里为柳宗语》:得黄金一笥,不如为伯骞所识。
《宣城为封使君语》:无作封使君,生来治民死食民。
《王符引谚论考绩》:曲木恶直绳,重赏罚明证。
《时人为王符语》:徒见二千石,不如一缝掖。
《乡里为雷义陈重语》:胶漆自谓坚,不如雷与陈。
《郑玄引俗语》:隐疾难为医。
《时人为吕布语》: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
以上分别列举了现存的两汉五言体杂歌谣辞(包括杂言体中含有五言诗句的)。通过比较,可以看出东汉的杂歌谣辞其具体体制更加成熟,语言流动自然,文学色彩较浓。较之“粗糙”的西汉五言体杂歌谣辞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五言诗体的产生与最终定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知道,在继承《诗经》四言体诗歌以后,文坛并未直接的生成五言诗体,而是经历了一个杂言体的过程。例如,“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人知肉味美。对屠门而大嚼。”“虽有亲父,安指不为虎。虽有亲兄,安知不为狼。”杂言体的产生是一个必然不可或缺的环节。从四言到五言,或从六言到五言,这需要一个尝试与探索的阶段。其探索的结果是产生一种或几种适于发展的语言,情感流露的优越形式。这几种优越的形式,随着进一步的竞争与被选拔,最终五言诗体脱颖而出。五言诗体的产生是社会、语言与文学自身发展所共同作用的结果。社会进步是促进语言交际,表达的多样性与复杂性。因而,单音词逐渐地向双音词演进,以适应需求。而在诗歌领域内,由于需要表达的内容的容量的增大,已非四言体所能驾驭的,一种新的诗体必然要生成。五言诗体的句法结构为“二三”型的,在拍节上,产生了奇、偶相配的情况。如:“茅山/连/金陵,江湖/据/下流。三神/求/白鹤,各在/山/一头。”比之“田于/何所,池阳/谷口。郑国/在前,白渠/在后。举臿/为云,决渠/为雨。”显然,五言诗体,在拍节上,富于变化,呈现出动态之势。它打破了四言体诗歌节奏上的呆板,而形成了一种错落有致的灵动的美。它适合了人们的复杂,流动,不平稳情感的表达。实践证明它才是一种优越抒情表意的形式。
杂歌谣辞作为一种民间文学,以其清新、新颖、富有生命力的气息为诗坛注入一股健康发展的动力,给予旧文体注入新鲜的血液。也可以这么说,当一种文体由极盛至衰败时,是民间的俗文学为其指明了新变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