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地坛》是史铁生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基础,叙述多年来他在地坛公园沉思流连所观察到的人生百态和对命运的感悟。“地坛”既是具体的活动空间,在很大程度上,又等同于“世界”或“人生”。注意这一空间的象征性。
体味文章的叙述风格。其一是倾诉的语气。文章的大部分都是向老朋友讲述自己生命体验的那种娓娓而谈的风格,但到第七节,倾诉的对象忽然转为地坛。注意这种因为情感强度的加重而导致的叙述方式的变化。其二是冥想的氛围。叙述内容追随着叙述主体的观察和沉思,对感性的一己体验做了思辩性的抽象思考,同时采取了舒缓的句式和富于诗意的意象作为基本表达方式,这使文章整体上呈现出一种沉思默想的氛围。
这篇文章最为人称道的地方在于对人类普遍生存困境的追问和思考。认真思考文中涉及的健全/残疾、幸运/不幸、生/死、苦难/救赎等一系列生存悖论。尤其注意第五、六、七节中表现出的一种广漠而悲悯的类宗教情怀,这是作者超越困境的方式,也是作者借以俯瞰(回顾)人生和人世的立足点。也可以说,这是这篇文章得以产生的原因。
史铁生在20世纪60年代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从北京来到陕西一个艰苦的农村插队。正值“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却积劳成疾,下肢截瘫。不公的命运似乎将史铁生的精神击垮。他身体残疾,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出路。在万念俱灰时,他想到的只是一个字--“死”,“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反复询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活着呢”。然而,在残酷无情,痛苦无助的现实面前,地坛给予他生命的感悟。地坛中的一草一木和花虫雨露,无不透露着生命的蓬勃与顽强,他从迷惘中清醒过来,从颓废中振作起来,窥见到自身的存在,很快地想通了。他说:“一个人的出生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目”。是啊!当一个人降临到这个世上的同时,也向着死亡迈进,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这个规律。在死亡面前,与其让它整天使我们惶恐,不如把它想好想透,想透了,就会丢掉烦躁与痛苦,留下坦然与宁静,自强与快乐。
对作者而言,想通了“死”,接下来就是怎样“活”的问题了。歌德说:“你若要喜欢你自己的价值,你就得为世界创造价值。”谁都知道,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来说,实现自身的价值将意味着什么,然而史铁生勇敢地接受了命运的挑战。他像地坛一样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位置,保留“任谁也不能改变”的倔强性格;像风雨中的燕子嘹亮地高歌,唱走“落莫”与“苍凉”;像“苍黑的古柏”将不屈的头颅伸向天空……于是,他推着轮椅艰难地跋涉在充满荆棘和雾霭的征途上,感受生活中的生与死,爱与恨,善与恶,美与丑的最真切的抚摸,努力地悟出人生深刻的哲理和不可窒息的人性光芒,将流动的热血和博动的心脉化作了一篇篇美文,弹奏出一个个生命的强音,召唤着人们去探索和思考生命的本原和人生的真谛……
这位用轮椅承载着生命之躯的残疾人,在与命运的抗争中,灵魂得到涅磐,战胜死神,超越自我,真诚地面对生活,无比地热爱生命,使自己活得有质量,有尊严,有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