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昌金
旦夕的祸灾与不幸,虽人所共恶与共避,却又实非人的意志所能
遏阻。面对太阳底下生发不止的灾祸与不幸,无不让人感喟阳光下生
命的孱弱与繁华中生存的艰难。因此,即或这些灾祸与不幸,其实都
不过是自古及今的反复再现,却依旧不能让人停息心中难掩的悲叹。
山西有位名叫范梅梅的青年女子,因为读大学的弟弟范佳鹏不幸
患了尿毒症,需费用20多万元。这对于他们每月不足200 元收入的四
口之家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老家的房子卖了,家里的电视卖了……,
但十几万元的借款以及每月一两千元的终身药费,仍紧紧纠缠着他们。
去年底,身为姐姐的范梅梅只得走上了“征婚救弟”之路。(《武汉
晨报》1 月25日)
不幸的家庭真是各有其不幸!我既悲怜于范佳鹏的青春罹病,更
伤感于范梅梅的“壮举”。“征婚救弟”,无疑是亲情的极致(极端?)
表现,却更是贫穷家人的无奈决断。同时,我在心里布满祈愿:愿范
梅梅的这个广告能引来有钱兼有仁爱之心者的慷慨援助,并祈愿范梅
梅能找到可心的爱侣。
报道说,范梅梅“不悔征婚路”。这一声“不悔”的背后,我也
相信出于浓郁的亲情支撑,但我疑心这一声“不悔”,有如独自夜行
的孩童自我慰告时的“不怕”,多多少少让人听取到几分勉为的坚强。
一个对未来生活充满梦想的少女,当她决定以终身的幸福作代价时,
其决绝的背后定然掩含着无言的苦痛与莫奈。
范梅梅的小弟范佳鹏虽系大学在校生,但因大学不是他的单位,
所以,他的不幸,学校除了惋惜以外,自然爱莫能助了;所以,他的
不幸,也便纯粹成了范家的“家事”了,自然也便得由范家“自行解
决”了。据此而断,有单位者无疑是件幸福而幸运的。若遇上个两短
三长,自有单位罩着,而没有单位便自然只有“把所有的问题都自己
来扛”了。
但不论怎样,无钱就并非注定只有捱待生命的终结,而只有有钱
者才拥有保全生命康健与继续权利。面对生命中突如其来的祸灾与不
幸,亲情的倾力而动无疑是首位的,但亲情再深再浓,也不能有悖社
会常理。这是亲情献奉的底线。而此之上的任何僭越,我以为都是有
违人性与人道的。“征婚救弟”即属其列。
记得以前,常从影视里看到妙龄孝女因为贫穷,而作“卖身葬父”
的决定。境头所展现的是将一生的幸福插上草标,而亲情即为此举的
“原动力”。只是,我没曾想到在“走进新时代”的今天,仍上演着
“征婚救弟”的荒诞,不能不让人慨叹社会演进的速度。我想,倘若
没有完备的社会救助机制作为应对,纵有再浓再深的亲情恐怕都是苍
白的,难免会陷入有心无力的窘境,难保不会再现“征婚救弟”类的
现代“惊奇”。而之于生命中不测祸灾的救助程度,其实也是检验一
个政府职能齐备与否的试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