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朱自清《教育的信仰》有感(教师随笔)

发布时间:2016-4-18编辑:互联网

肖培东

读张圣华主编的“大师背影书系”之《朱自清语文教学经验》,很有感触。读到朱先生的《教育的信仰》,为之一振。

先看朱先生文中的主要观点,他首先认为教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一般人所想的只是技能的事,更重要的是教育者为人如何。他以二十年代的浙江内地为例,说校长一职,是肥缺,得了这个缺,跟新官上任一样,被当作“三等县知事”,此类校长受命后最大的事就是“串门子”,各类应酬之后才想及“教育”。教师第一要义是“植党”,寻求地方势力作靠山;招徕学生,建立“学生军”以自卫。讲到教师平时的工作,“他们决不读书,更无研究。课余之暇,只有嫖嫖、赌赌、吃吃,以遣时日。”如此教育,朱先生形象地称之为“兽之国”。此等成因,一言以蔽之,“都因一般教育者将教育看作一种手段,而不看作目的”。当教育成为手段,而非健全学生自身学识、人格之目的时,教育就异化为功利的机器。

给当时教育描绘种种丑态图象时,朱先生认可了一小部分“贤明校长教师”的教育法,如“课功,任法,尚严”。“课功”为注重事功,设备的完善与学业的优良都在其内;“任法”是依法则督促,法则假以权威,过度运用,至于迷信;“尚严”贵在严格,力求整齐划一,崇尚定格,如江苏有个学校只许学生剪平头。朱先生认为此等教育“以教育为目的”,有值得肯定的一面,但功利色彩太浓,对学生“做人”仍有忽略,成了“跛的教育”,行而不远。

上述皆非真正可取的教育的信仰,朱先生心中的教育信仰是什么呢?看其论述--

教育者先须有健全的人格,而且对于教育,须有坚贞的信仰,如宗教信徒一般,他的人生理想,不用说,也应该超乎功利之上……教育者有了这样的信仰,有了这样的人格,自然便能潜移默化……能爱学生,才能真的注意学生,才能得学生的信仰;得了学生的信仰,就是为学生所爱。

朱自清先生所推崇的“教育的信仰”,倾向于超功利主义。持教育信仰的主体为教师等教育者,他们要有完善的人格与深切的爱,以学生的发展为目的,以教育信仰来实践自己的人生理想。

依朱先生之见,教育者对教育的态度有三类,或可分为三个层级,下级是以教育为手段,教育成为教育者生存、生财的门道;中级是以教育为功利,想通过教育实现知识的传授与技能的强化,忽略了对学生的人格与爱的培育;上级是以教育为信仰,教育不单是让学生机械地得到知识,而是要启蒙学生的心智、思想,培育学生的人格,赢得学生的心,这样的教育以人为出发点与归宿。

如此分类,对当下教师的教育态度也很有现实启发。三类中,第一类少数,即一些教师缺失师德,把各种社会不良习气带进教育,无视学生之需,只把教育视作谋生工具;第二类居多,典型形态为“应试教育”,应试教育只盯住学生的成绩,对学生真正所需的精神品格与人文素养常有忽视;第三类最少,即有教育信仰的持守,以充实学生精神底子、提升学生人格品位、促进学生终身发展为己任。

为何我们的教育患了“信仰缺失症”?在夏丏尊的《中国的实用主义》一文中有鲜明的解说。他认为,“中国民族的重实利由来已久,一切学问、宗教、文学、思想、艺术等等,都以实用实利为根据。”自然,教育也概莫能外。的确,实用、功利不可能完全被除去,但正如夏先生指出的“不应作实用实利的奴隶”,更重要的在于指向功利之上的,以人的心灵富足与人格健全为目的的人自身的完善。教育的目的在于培育一个精神健全、丰富的大写的人。倘若我们只把眼光盯住学生的学业成绩,以告慰我们知识传授的付出;以制度的强化、学生的服从来便于我们的管理,确保学校的正常运行,那我们的教育职责仍未尽全尽深,我们仍没有对学生予以尽心尽力的关爱。

《易经》有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我想,我们的教育大多在“器”上下功夫,而在“道”上缺乏;重技术,轻信仰,成为我们教育的一大特征,急待改良!如何改良?我们教育者自当率先,承担起教育信仰者的角色。教育者必须有良好人格,必须有大爱,不仅为自己的谋生去教育,也不仅为学生的知识获得去教育,更当为其人格、理想,为民族精神的独立、强大而教育。

教育信仰,首要在乎教育者有信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