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教学设想 兼议现代小说的鉴赏(网友来稿)

发布时间:2016-5-3编辑:互联网

王怀丰 

 

  我们在回顾五四新文化运动时,往往把它当作是中国文艺的一次复兴,胡适、陈独秀吹起了中国革命的第一声号角,倡导白话为文,鲁迅也以他的两本小说集《呐喊》、《彷徨》在中国新文学史上立下了一座丰碑。他们是中国新新文化运动的三面大旗。当《新青年》上陆续出现了鲁迅的《狂人日记》、《孔乙己》、《药》等小说之后,中国现代小说也就诞生了。

现代小说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都与古典小说(传统小说)有着明显的差别,笔者谨就鲁迅先生的《药》谈谈我们在鉴赏现代小说时,所面临的一些新问题。

小说是生活量最大的一种叙事文学形式,作家通过塑造人物形象来反映生活,鉴赏一部小说,不能仅仅停留在故事情节的枝枝叶叶上,而要透过故事的枝叶,仔细寻味一个特定的时代各种各样的人物是怎样生活、思考、憎爱和追求的。相对而言,现代小说的人物更具隐喻和寓意性的特点,如果我们只抱着一个欣赏故事的心理去读鲁迅先生的小说,那就可能得不到什么东西。小说里所叙述的他们(人物)的尘世的现实生活,并不是作家的主要描写对象,作家更希望我们能透过他们看到更广阔的不可见的超越于时空之外的现实。鲁迅在他的小说《药》里主要刻画了三个人物--华老栓、康大叔和夏瑜,传达出一个时代人的处境的普遍意义。透过这些人物我们可以看到,那个时代中国国民的一种普遍生存状态。此一点在小说里那些关于墓地分界的描写中显得更加彰著,也许正如此,方有鲁迅那一班人始终都割舍不了的救亡图存情结,按鲁迅的话就是使“沙聚之邦,转为人国”。作家对人的处境的关怀、悲悯和同情,于读者而言就是亲临和唤起过去。

作家塑造人物形象,为我们提供了富有立体感的真实而广阔的生活。同时,也向我们提供显示他们的社会生活关系的各种场景,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王夫之说“一切景语皆情语”,环境描写不管它的直接作用如何,最终是这表现主题服务的。鉴赏小说,也应该从小说的环境描写中揣摩作品的主旨。自然环境描写一般是写实的,但有时也可能带着象征和隐喻的性质。对于《药》的环境描写,我们要能把握它对小说悲剧气氛的营造和烘托,作家选取茶馆、刑场和墓地作为人物活动的主要场景,使整个小说弥漫了一种荒原和死亡的意象,这恐怕是鲁迅许多小说常见的主题,它有利于表现当时的社会环境的特点:一方面充满了血腥和恐怖,犹如刑场和墓地;另一方面充满了愚昧和麻木:在舆论汇集之地,茶客们向英雄身后射去一支支毒箭;在英雄的墓地,连他的母亲都面带“羞愧”之色,英雄的血竟然也被拿去当药吃,成为闲谈的材料。

小说集中而直接地勾画社会环境,自然环境描写与社会环境描写融合在一起,使场景相对集中,色调浓郁,艺术效果强烈,在结构上也有利于铺设线索、构置情节。

魏晋的志怪小说、唐宋的传奇、宋元的话本,以及明清的《三国》、《水浒》、《聊斋志异》等传统小说,无不以故事情节取胜,在结构上倾向于模式化,现代小说不仅已趋向淡化情节,而且结构上也无一定之规,更多地体现出作家勇于探索和敢于创新的精神。《药》采取明线和暗线构置情节,既节省篇幅,使场景更为集中,又使作品层次更丰富,更耐人寻味。作家的这种创新精神,还表现在作家的抒写手法上,就此,我们或可更清楚地看到小说叙事艺术的艺术,《药》似不甚讲求故事的首尾完整,而是选取生活的几个截面进行精细刻画,比如第三、四部分之间的顿宕和突转,这一点恐怕已被后来的许多微型小说、小小说所借鉴,以此造成读者感官上的强烈刺激。当然《药》在结构上也不乏细腻之处,如在小说的第三部分,先后三次写小栓不可救药的病况,既贯穿前面部分“冷”的气氛又将药与革命者联系起来,揭露封建统治的罪恶,揭示愚昧麻木的严重程度,同时也预示了其死亡的结局。

其实,小说《药》在结构上最显著的特点,或许是作家将许多看似不和谐的成分放在一起,磨合而成为一种和谐。比如康大叔的出场,如果说华老栓与康大叔的交易是事先安排好了的,那么康在此后的出场,应该是很合适宜,至少让华老栓夫妇不高兴,是他让别人知道了他们买人血馒头治自己儿子的痨病,然而也正是他的出场,回答了前文的一个问题“给谁治病的呀?”以突出本事。比如墓地里的花和乌鸦,鲁迅说,“但既然是呐喊,则当然是须听将令的了,所以我不恤用了曲笔,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然而在这里,作家却不可避免地写了乌鸦“哑--”的一声飞向远处,尽管夏四奶奶希望它能飞上坟头,相形之下,更加显示了一种怪诞性和不和谐性,那乌鸦的叫声,仿佛在本来就痛苦异常的两位老人的心头又划上了一刀,也令读者的心随之颤栗,于阴冷悲凉的氛围中产生出一种撕裂人心的创痛。这种不和谐的矛盾冲突在先生的许多小说里都有所体现,比如给孩子分茴香豆满口之乎者也的孔乙己,比如判若两人的闰土,都在小说里表现出两种对峙的力量,一种是创造的力量,一种是毁灭的力量,小说由于表现了这种对峙而显得美丽迷人和震撼人心。但是,我们该怎样去认识这种现象呢?这恐怕与鲁迅的悲剧性格不无关系,作家一生都没能摆脱悲观绝望乃至虚无的纠缠--这一点在他的《〈呐喊自序〉》中有些端倪,在绝望中挣扎的鲁迅,内心充满着矛盾和痛苦,他的灵魂深处一直处于明与暗、生与死、过去与未来、希望与绝望、自弃与自励等的撞击交战之中,所有这一切都可能会在敏感的鲁迅心中产生某种微妙的难以言传的甚至是一种怪诞的情绪和意念,反映在小说中便是不和谐的变奏。文学作品成了作家心灵的一次曲折反映,其实,就其两本小说的集名,我们也可看到这一点似乎或隐或现:呐喊--彷徨。

 作者邮箱: huaifeng_wang@yaho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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