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曾经就读的小学旁有一棵玉兰树。
我向来分不清东西南北,只知道出了学校的大门过一条马路后往右走,不用走几步就有个极小的路口,拐下去,就能看到了。
这是我所见过的、长得最大的玉兰。它树冠的形很漂亮,枝干长到一定高度才分的叉,树皮也不是深棕色,而是浅灰色,总能让我想起法兰绒这个词。我忘了是在哪个季节看到它开了花,认出了它是玉兰。花是很淡的黄色,大概有点香气,但树太高,闻不到。它的花很大,甚至倒退好几步还能看得见纤细的、微微颤动着的蕊。那时,花开得正盛,满满一大片生动的颜色,像一片云彩似的。
后来再一次看到时,花就落了。不是枯萎,是落下。形状没变,颜色没变,好像是盛开后又一股脑儿地一起落到树下,像有共同的信仰一样。如果树周围不是灰色砖地,而是一大片草坪的话,我一定会立即坐下,或者直接呈大字躺下,压在花上,狠狠地让自己舒服一次,让鲜花所带的那种香气从鼻尖滑到指尖,再从指尖滑到肩头。呼,想想就美得很。
发现这棵树,是在小学的最后一年。树所生长的地方是学校没有明令却禁止去的。我自小便是乖孩子,所以才这么晚看到它。其实那里也不算什么,只是有些小学生爱去的小铺子,每到放学时就熙熙攘攘的。空地里总有些男生凑在一起拍卡、斗陀螺、玩悠悠球。有时也会很清冷,比如周末,比如校领导去检查的时候。我都不清楚那些小商家是怎么获得情报的,反正我从来没听到过学校把哪家小商贩给赶跑过。总之,去那儿的人都各自怀着或懵懂或成熟的心思。我猜不会有几个学生知道那是棵玉兰吧,也不会有几个老师知道那儿有棵玉兰吧,至于那些垂首盯着铺子的商人,也只有偶尔仰起头活动酸痛的脖子时才会扫到那么一两眼吧。人太忙了,要做要想的.事太多了,要么无心去看那棵普通的树,要么压根儿装着不涉足那里,彻底地冷落它。开花时,或许会有路人叹一声;无花时,它便隐匿到自己的影子里。
不过从它所选择的地方来看,这一定是棵希望能有趣地活着的树。当有人时,它就缩在那儿偷着瞧,看看那些所谓的差生在这里呼朋唤友炫耀赢了游戏,看看校领导来抓人时却只抓到几个小不点儿,看看打了上课铃后仍不肯离去的调皮鬼……等到没人时,它就大大方方地伸伸脖子,眯着眼让阳光洒在身上。寂寞了就和灌木丛拉拉家常,大点儿声也没事儿,没人会管。到了花季它就鼓足力气开上一树,也不盼着别人会在乎。过了花季,就可以潇洒地一甩头把花都抖落,叛逆地勾一下嘴角。然后继续站在那儿,做棵不知名的树,就够了。
如果可以投胎做一棵树,我会选这棵玉兰。不做松树,因为长青会把自己闷得发慌;不做校门口站遍整条马路的重樱,轰轰烈烈地开花后就只能看着匆匆赶铃声的学子;也不做石榴树,它只会在校领导来检查时作为校树被指指点点。就做那么一棵玉兰,就站在那里。
只是我做不了树,也不能再常常踏进那里,踏进小学。我还小,所以不敢感叹时光,不敢说想回到小时候的模样。我只能说,能这样跑过岁月,真好;只能说,如果可以换个轨道,真好。
就像玉兰树。
花开,真好。
花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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