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寝室里聊天的时候突然扯到了我们读过的名著,我近乎羞耻地讪讪闭了口。我仔细地搜刮我所看的名著,大部分都在小学的记忆里,但那又太久远,实在记不清。到最后竟只剩下龙应台的书。
我初中时读过龙应台的书,而那时的我只能读懂她温情的一面。我记得她的《目送》,读到这一篇的时候我近乎要落泪,我想到了我的父母——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当我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屑于谈这种感情,但不在一起,这种感情一经回想,想起自己做过的混账事,就忍不住为父母心疼。
龙应台的父亲在用拖拉机去送龙应台去大学上班的时候,他在一个拐角的小巷处停下,对龙应台说:“对不起,这不是一个大学教授应该乘的车。”
然后转身,拖拉机“突突”地开走。
他其实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爸爸。
也许人有了一定的文化修养就会产生这样一种心理,和我同龄的人几乎都不喜欢父母的一股乡土气息,所以不喜欢和他们去逛街——因为他们会像老娘客一样挑三捡四,甚至为了一点小小的零头和人大吵一架,这时候的自己就会默默地遮住眼,很想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别人“我不认识他”,因为他们是底层人民,够不上我们心中的高大上。
所以我不喜欢和妈妈挽着手臂走路。
这仿佛就是一个标志,告诉别人,这个又老又土的女人是我的妈妈。所以我喜欢一个人插着裤兜大步走,让妈妈看着我的背影。
这个背影,我不知道我的妈妈看过多少次。真的,我从没有回头。
龙应台在书里写到,他的儿子安德烈16岁时出国做交换生,在机场的时候他们拥抱,“我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个十六岁的大男孩正在忍受着他妈妈的拥抱”,进机场的时候她看着她的儿子随着队伍一点一点地挪到检票口,她目送着她的儿子,期盼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可他没有,一次也没有”。
我记得我第一次坐车,两个小时的'车程,我独自回老家。我的母亲骑着自行车送我到车站。她先送我上车,自己去帮我买一些零食,直到快要开车的时候我才看见那个瘦小的熟悉的人影推着自行车,拎着一大袋零食出现在视野里。她焦急地上车,把零食塞在我的手里,接着她走到司机旁对他说:“司机同志,那个女孩,坐在第一排的穿红衣服的女孩子是我的女儿,到终点站的时候你一定要提醒她下车!千万要提醒她,不要让她睡过头了。那个,我的女儿。”直到司机连连答应到不耐烦地赶她下车时,她才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她的女儿,她最爱最爱的女儿,她的不舍,担忧,各种复杂的情绪含在她复杂的眼神里。车开了,她突然骑上她的自行车到她女儿的车窗前挥手,她笑着挥手,瘦削的身影骑着自行车渐渐消失在女儿的视线里。
她的女儿哭了,哭了一路。
之后就是她送我去初中、高中,都是坐公交车,她目送着我的公交车远去。
那时候她的心情,是不是和龙应台一样,我不得而知。
因为,之后,我再也没有回过头。
生命中总有一个人,会在你的视野里慢慢消失,你多么想追上她,多么想,但,她的身影总会消失在拐角处,告诉你:不必追。
我不愿看见父母沉重而又让人心疼的爱。也许是青春期,我不知道,这些爱太沉重,我不知该用怎样的面孔去面对,该用怎样的口吻告诉他们不要难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们,我很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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