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来了。北风刮过的窗檐挂着冰棱,海浪相互推动着拍击崖岸,溅起的浪花瞬间凝成狰狞的形状。
我逃进房间,锁上门。书桌下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但不够干净,会在衣服上蹭满灰尘。被窝是既干净又安全的地方,虽然刚起床一个小时,我还是脱下外衣钻了进去。
既温暖,又舒适,躺下的感觉让人心安。风在窗外暴烈地嘶吼,冰雹纷纷地撞碎在窗玻璃上。厚软的棉被保护着我的身体和耳朵,只露出小半张脸。这种天气,去学校的巴士该停运了,时钟也停止了摆动。整个世界静止了,只有寒潮在疾速地推进。
我翻个身,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
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吗,我不知道,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哭。书桌上放着厚厚的.日记本,我几乎每天都认真记下天气的变化,但最近记得越来越少,因为太久没有出门。我就这样地讨厌冷,不过至少在上床前一刻,我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哭。
是因为不能去学校了吗。可是我的书包还搁在椅子上,完全没有收拾。我每天都说服自己要去学校,实际上每天都没有去。即使没有寒潮,我也已经起得太晚。
还是因为躺下意味着放弃呢。我不再和寒冷作抗争了,不多费力气,不多费口舌。躺下就好了。关紧门窗,躺下,烦心的事情都消失了。不用读书,不用学习,也不用出门见任何人。手机放在遥远的桌面上充电,我静静地躺着,不需要用手机。
我的手机里装满了糖果,投一枚硬币就可以吃一颗。但我知道,这一颗的甜味还没有到舌尖,就会迅速地从心头消散。我会更加焦急,想要更多的糖果。我会再投十枚,一百枚,更多更多的硬币。最后手机吃尽了我所有的钱,我却根本尝不到一丝清甜。
因为我知道这一切,所以我不去拿手机。躺着就好。头脑一片空白,空白地产生了安适。
但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安。门外一遍又一遍地响起脚步声,每一次我都以为那脚步会朝我走来,用力敲门,喊我开门出去。过于熟悉的脚步声让我无法安睡。奇怪的是,她没有来打扰我。他愤怒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带上大门出去了,金属门锁喀拉一下地撞上。外面的世界还在照常运行,只有我的世界发生了寒潮。
巴士没有停运,时钟也没有停止摆动,只有我被讨厌的寒潮凝固在了床上。
如果像生病一样简单就好了,感到难受的时候就对症下药。如果屋子里有壁炉就好了,添上柴火就不会再害怕寒冷。很可惜,我没有病人的特权。门外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并没有停下来问候我的情况。看来外面的人和我自己都很清楚,我没有任何毛病,只是单纯地讨厌寒冷而已。
我可能小睡了一觉,不大记得自己都想了些什么。
她终于敲响了门,一如平常地喊我:“你还活着吗?出来把粥喝了。”
我应声起床,走出房间,喝掉了自己剩在碗里的一口冷粥。她让我热一下,我不想费这个事。
寒潮好像暂时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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