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杂文随笔

2021-07-03 随笔

  胡先生写和我一样的东西。他写的比我好太多。我自以为独特的他在几十年前就轻轻松松写出来了(一九一四年一声婴儿的啼哭和一九九七年的第一汪尿),而且太出色。我说,其实我也不介意,只是在眼睛不住的飞速移动和手指翻飞中心里难免遗留下一抹阴郁的情绪,而又止不住的想,不过那个老头也没读过你的文章。他也没读过我的。这很好。

  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光怪陆离的隐喻的真实世界。各种线索穿插交融—他不是大师,不高高在上,而这更让人恼火—像是大宅里的一间夹层密室,紧贴着人来人往的走廊悄悄滑行移动,而却令人丝毫不能察觉。这种恰到好处的隔膜最容易让人抓狂而又无解。我想象他戴着金丝框眼镜,细密的皱纹里面的深邃的眼睛,垂平的嘴唇,褶皱而笔挺的灰色西装……不,这正是我低俗的地方。我从未见过他,哪怕什么日报上的一行字一张图片。他理应是无形而不可描述的,像他笔下那些隐喻的怪物小天使一样。

  他的阅读是快感和怒火的此起彼伏。我狠狠的恼怒自己:你不该写东西的,写什么,写的都是什么。如果作为一个纯粹的读者,我就可以仅是赞叹不已,仅是一种钦佩和艳慕的'眼神;而如今我的心中却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愤怒,仿佛是自己有效而脆弱的领域被侵犯了。我总自以为有什么我的发明,可是其实都是共享的小儿科,像是小学一年级初学数学时的公式。脆弱的事物只能够被恰好未被入侵的运气所保护,而自己永远未能伸出带刺的藤蔓。柔软细腻反倒是理应最为坚固的。而我不是。

  胡先生什么都不说,虽然我不愿意意淫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嘴,但一根简单的无痕的线条却总是在我头皮上贴着冒出来,让他有限的延伸舒展渐渐停止,然后在那里静静伫立。凭借一根线条,他就刺破了所有世界,所有人。我想他恐怕不是这里的,也不曾属于这里。想着想着,我就在一种小人低薄的自我安慰中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