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应该是二十几年前,牙牙学步时,她站在不远处,张开双臂,眼神充满期待,嘴里喃喃着那时的我还不太懂的话语,「慢慢走,不着急。」学会一摇一摆走路后,一个万里晴空的日子,她带我去了青城山,我在她的怀里挣扎,她没有安抚我,而是缓缓蹲下身,给我自由,我摇摇晃晃向前奔跑,她只好用两只手臂给我营造安全圈,不停地鼓励我,「慢慢走,不着急。」会识字后,她不时的就买些书回家,那时的我,觉得《中华上下五千年》是全世界最无聊的书,翻两页就扔到一旁,她总爱不厌其烦的拾掇出来,陪我和那些无趣至极的内容打交道,她爱微笑细语,「慢慢来,不着急。」一个午后,她说要带我去乘公交,我换上了心爱的鞋和她牵手出门。我们去到那条线的.起始站,我从老远向公车跑去,好不容易扒拉着车门,小短腿在空气里蹬了老久,依然上不去。她笑意盈盈的走来,从身后提拉着将我抱在怀里,「慢慢来,不着急。」
不知不觉到了上学前班的年纪,她给我背上小书包牵我去学校,我和她在学校门口说着再见,然后转身向着小伙伴跑远,她被拦在校门外,看着我逐渐消失的身影,大声的唤我,「宝贝,慢些跑,不着急。」一天放学回家,她买了晶莹剔透黑白子棋。她慢条斯理的和我说着方法,教我落子不悔的规则,那时躁动的我不喜欢有着如此繁复规则和战线太长的游戏,老想从凳子上溜下去摆弄其它,她看出我的急躁,边落子边安抚着我,「宝贝,慢慢来,不着急。」后来,课本里要求背诵的诗词段落太多,我幼时攒下的老本已经差不多花完,贪耍的我不愿花时间被那些弯弯绕折腾,她怡然自得的切好水果泡好茶,搬来小板凳坐在我身旁,整理好被我弄乱的课本,好笑的看着我,「慢慢来,不着急。」再后来,C长高了,学会了自行车,我羡慕不已,总归得不到的、还未尝试的、都是好的,她抵不过我的扭闹,买了小四轮回来,我像是踩着风火轮一般,在楼下兜着圈,她跟在身后,不停地唤我,「宝贝,慢慢来,不着急。」
还有一幕,每当想起,都不禁潸然泪下。五年前,出关前的一别,转身离开时的泪如雨下,她安抚着那时着急登机的我的话语,还在耳畔,她像年幼时一样,说着「宝贝,慢慢走,不着急。」我却从中听出了万般滋味。性子里的随性安然,很大部分来自于她,尽管有时焦躁不安,但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会像是一通老拳捶在了棉花上,消失不见。我突然想起我和她的现状,面对着如此高速的信息时代,只愿和她缓步携手而来,静看时代变迁,她无需有面对高科技时的失措不安,因为,这次,换我说,「宝贝,慢慢来,不着急。」
你问我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些往事?因为,周日的午后,阳光明媚。一小男孩在一嘈杂的环境里,手握一笔不停地算着一张试卷,身旁一妇女,不停催促着他,「能不能行?这题你都想了三十二分钟了!」男孩子焦头烂额地回复道,「嗯嗯,快了快了。」一刻钟又一刻钟,小男孩依然纠结于那道数学题,一旁喝着咖啡回复信息的我,此时显得格外悠闲,我停下手中的事,思绪走远,想起她的「慢慢来,不着急。」突然有些事情豁然开朗。手机屏幕亮起,是她的来电,照片还是我喜欢的,她比花娇。咖啡店里的后续我已无暇顾及,起身收好一桌子的杂乱无章,她在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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