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情人及关节炎杂文随笔

2021-07-02 随笔

  医院放射科的窗外生长着一棵老树,绽放满树不知名的白花,花期将尽,许许零落。

  季节到了春暮常有此番景象,看似繁花盛景,但午后风巡过就红的、白的齐齐落下,在土壤上枯黄、凋死。我常与情人谈论关于季节的事宜,然而现在我右脚痛得难受,小我二十岁的情人也在远几米的桌子填写表格,纵使我心有所思,也暂且不得倾诉。

  与情人相识,我心间惭愧。

  “三四十年肯定不行,十年二十年也或许没办法。”当她说这句话时嗓音像麻雀鸣叫般轻细,眼神清澈地望着我,然后又忽而声音笃定且高亮起来。

  “至少……至少在四年五年里,让我当您的妻子。”

  我忍耐着右脚关节处阵阵发麻的痛感,侧着脑袋坐在从医院租借的轮椅上,回忆着情人间琐碎的小事,感觉自己衰老的身体与窗外的老树并无差别,看似粗壮又可靠的枝干,在临近暮春的光景里,实则连哪怕细小的花瓣都捧不起来吧。

  由最北边的城市私奔到这座南方小镇,一路上情人与我受尽艰苦,我自是知晓她还那么年轻,不该受我这个病弱之人的耽误。在严厉拒绝后,情人泪水一刹间盈满眼眶,她还强忍着笑着,用不带一丝哭腔的声音期盼着说,要当我四五年的妻子。

  那时我就一股脑答应了,情人的右眼角有着小小的可爱泪痣,就算我如此衰老的身心,作为男人亦是心生欢喜。但点头的时候,惭愧与自责亦束缚住我的全部。最后,我与情人没有与谁人告知,私奔至此地。

  情人的喜欢太干净了,干净得让我不知所措,我面对她时像是浑身污泥的小男孩,因不敢弄脏屋子而呆站在门口。我仅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画家,近些年也少有作画,依赖着不多的存款过日。

  假若知晓情人欲求从我身上去贪图什么,那我肯定会双手奉上,谁叫她是如此惹人心爱的女子。但是情人什么也不要,她说只是要喜欢我。

  如此一来我愈是心结不安,这种犹如十七八岁时萌发的.爱恋,不去索求什么,一味想着将干净的爱给予出去就够了。我也曾经有过这般无果的爱欲,但那是二十几年前了。

  该当拿什么去偿付,被相伴着的未来四五年间。

  从放射科拍完片子后,情人推着我回到了医生那里。

  “骨头没问题啊,抽血化验也很正常。到底什么原因让关节发炎呢?”医生摇摇头,在纸上写了几笔。“先去打一下止痛吧。这病还是去大医院检查为好。”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虽说不是遗传病,但祖父与父亲也在差不多这个年纪腿脚因各种原因不利索起来,或许是命这一类的东西,我不关心。如今我忧心的仅是,能陪伴她真实去走的路还多吗?

  在注射室里静坐,我的脑袋昏沉欲睡,止痛药的效果让我好受很多了。午后三月末温和的日光折过窗影,输液瓶泛起湖波似的粼粼,我闭上眼想睡一会儿,但入耳里医院人来往喧杂的走动声,断续起伏。

  “医院来了这么多瘸子吗?”我竟无意说出来心里话,情人噗嗤笑出声来,她侧着头靠着我。

  “哪有瘸子,大家都得都很轻快呢。”

  我这才意识到,因为所有人的脚步声混在一块了,迷糊中我觉得每个脚步都那么不完整,误会成有好几个瘸子在来回晃悠。

  但是人一出生,学会两脚行走,然后与他人结识开始,不就变成瘸子了吗?每个人步频都天差地别,哪怕想勉强统一,也不时会有出错的一刻,人与人结合在一起,不论以何种关系,都成了瘸子。

  情人有着年轻且轻快的步调,但我已经中年行动不便,我与她在一起亦是世间多出来一瘸子吧。

  人与人为何要交际,为何明知瘸脚仍不顾一切着去相爱,我触摸着右脚的痛处,想着,就跟我如今坐在轮椅上一样的心情吧。

  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的,人间的美好与温情,人的根性里,哪怕瘸着脚也想去看吧。

  一如我现在,渴望离开轮椅站起来,瘸着脚也好。我想牵着情人的手去看那一老树的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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