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与银杂文随笔

2022-10-01 随笔

  去了凤凰古城三次,前两次尽是走马观花,眼里只有沱江汤汤的流水,古色古香的景致和条条巷子里令人眼花缭乱的特色小商品,而这一次在大巴车上碰到的一个免费导游,令我大开眼界。

  据她讲,凤凰古城的少数民族中,苗族人口占据了60%,而苗族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历经苦难的民族。他们的生存能力极强,当初被汉族部落驱赶至贫瘠荒芜、环境恶劣的湘西一带,眼见此地不宜生存,也就没有继续赶尽杀绝,让他们在此自生自灭。谁知,他们中的一部分竟然就地安家落户,逐渐克服了自然条件的艰难险阻,一步步安营扎寨,一代代繁衍生息下来。而让他们得以存活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便是银这种金属。

  苗族人爱银,几乎人尽皆知,他们吃银,穿银,戴银,就连他们嫁娶时的彩礼也是以银论斤给。在外人看来,他们对银的热爱几乎达到了狂热的程度。或许,不明就里的人会认为这是一种拜金行为。然而,非也,如果你知道了银与苗族人的生存渊源,就会发现这种想法错得多么离谱了。

  苗族的祖先是蚩尤部落,汉人的祖先是炎黄部落,炎帝神农氏和黄帝轩辕氏联合,大败蚩尤于涿鹿之野,擒杀蚩尤,从此占据了黄河流域宜于生存的广大地区。自此,苗人便开始了他们的迁徙与流亡生涯。这也是为什么苗族是中国唯一一个不承认自己是炎黄子孙的民族的原因。因为他们的祖先是蚩尤——那个战败身死的部落首领。在苗族的神话里,蚩尤是正义的化身——虽然他战败了,而炎帝和黄帝则扮演了反面角色,与我们汉族的神话正好相反。这些是是非非时隔久远,也不是能说得清的,我们不必寻根究底。

  苗族历史上一共发生了五次大迁徙,从炎黄二帝大败蚩尤开始,苗族便逐渐由黄河流域向南、向西迁徙,途中不断有部落留下,其他部落便继续迁徙,甚至有一部分迁徙至东南亚一带乃至远渡海外,由此导致了苗人的大分散。在此期间,苗人与汉人之间的战争一直持续着。

  据导游讲,当初的南方(比如湘西)是一片蛮荒之地,除了强禽猛兽,还遍布毒虫毒草,苗人历经艰辛,战胜了种种磨难,才逐渐生存下来。而在此过程中,银在他们的生活中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正是这种在中国封建社会被当做货币的金属,一次又一次救了苗人的生命,并逐渐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不可或缺。

  如今的人几乎都知道,银是重金属,直接食用会导致中毒,然而,银的一种重要功能便是验毒。第三次大迁徙后,一部分苗人在湘西一带生存下来,且日益壮大,引起了汉族部落的警惕。除了战场上的交锋,汉族部落还派人一次次往河里下毒,污染他们的水源,试图将他们驱赶向更偏远的地带。因此,苗人便用银来验毒。这便形成了苗族人“吃银”的习惯。

  所谓的“吃银”并不是真的“吃”,而是在食用食物之前要取出银器来验毒,以保证食物的安全性。除此之外,他们还将银器放入水中煮沸,或者泡茶时使用银器或放入银器,用以杀毒。这种方法便是银离子杀毒法。银离子可以杀死650多种细菌,即便在当下,也是最有效的杀毒方法。中国的苗族人最先使用了这种杀毒方法,但发明专利却在德国。

  所以,苗人无论走到哪里,都离不开银,银仿佛成了他们民族的信仰与图腾。他们将银打造成首饰或者装饰性的物件随身携带,方便随时随地取用。苗人的生活,时时刻刻都离不开银,逐渐形成了我们如今所见到的景象:头上的银冠、银簪,服饰上精美的银饰,耳朵上沉重的银耳环,脖子上大朵大朵的银项链、银项圈,手腕上成排的银镯子,居家使用的银器(比如银壶、银碗、银盘等)……如果你看到这样的苗族人,请不要嘲笑他们,也不要觉得他们土里土气,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文化与信念,也是他们曾经那些荆天棘地的生存历史的烙印。

  从没有一个民族,像苗人这样热爱和崇拜银,只因他们的生存生涯中曾遍布毒害。那些流徙岁月中所经历的种种,如今已无人知晓,唯有像伤疤一样烙印在他们生命中对银的热爱,让我们得以对他们的过去窥见一斑。

  导游说,我们如今能吃饱饭,最应该感谢的不是袁隆平,而是苗族人,因为苗族是最早种植水稻的民族。如果没有苗人将水稻种植带到这个世界,又何来袁隆平这位“杂交水稻之父”呢?

  苗族为中华民族带来了三大非物质文化遗产:水稻种植、巫医(中医的前身)和金属冶炼,其中金属冶炼以银的拉丝工艺最为独特突出。食物,医药和饰物,从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到审美的精神追求,这浓缩了一个民族的生存史与发展史,他们把自己在艰苦卓绝的生存历程中锻造出来的生存本领,全部贡献给了中华民族,贡献给了这个世界。

  导游讲起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举办个人演唱会的宋祖英,“她是我们苗族也是中国唯一一个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举办个人演唱会的歌唱家,大家知道她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吗?不是礼服,不是汉服,不是旗袍,而是我们的苗族服装,这套集心血与工艺于一身的服装由七位苗族大师共同打造,将拉丝工艺发挥到了极致。最后,这套服装被美国以350万元的价格拍走,保存在了他们的博物馆里。”导游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如今已不再是原始社会,没有部落之间的战争,汉人和苗人之间也不再针锋相对,我们也不必争论有关历史的孰是孰非,毕竟,过去的一切早已烟消云散。

  我看着导游手上叮叮当当乱撞的银镯子,心里有些暖意,就为了这一刻我能坐在这辆大巴车上听她讲这些,我也应该感谢这个时代。

  就像人生到最后,我们能留下的实际上都是生命中点滴幸福的记忆,而非痛苦与仇恨,历史亦是如此。历史发展的终极意义,是为了让人们更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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