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人的杂文随笔

2021-06-30 随笔

  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不幸的。

  有些人作恶多端,但长命百岁;有些人做尽善事,却死于非命;有些人一辈子碌碌无为,安安静静地活了七八十年后,也就毫无遗憾地走了。

  为了拉低这种不平衡性,每年会有0.2%的人从全世界5岁的人中随机的抽出,这些被选中的人,会在20岁左右的时候迎来死亡。他们死亡的方式很特别,他们死后不会留下遗体,身体慢慢变热,化成一滩水之后蒸发,不留一点痕迹。

  金就是那些不幸的人之一,他在五岁生日那天被选中,如今他已经25岁了,但他还是没有迎来他的死亡。

  金自己倒是无所谓,在他5岁刚被选中时,他还不理解什么是死亡,不理解为什么身边的大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理解爸爸为什么突然离开了这个家,也不理解为什么妈妈整天一个人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掩面而泣。随着他长大了,他慢慢了解到自己与常人相比异常短暂的生命,他抱怨过,绝望过,他曾跪在地上哭着问老天为什么对他这么不公。但是当他泪流干了,声音嘶吼到发不出声了,他便沉默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接受他短暂的生命。

  如今他已经25岁了,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世界上所有被选中的人中,活的最长的一个也不过就活到26岁,而他也不会比这个岁数超出多少。

  在一天周五,金辞去了工作,退掉了自己租的小公寓。他的`行李少的可怜,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不过多久就要死了,留下再多东西也没什么意义。

  他提着一个空空的28寸行李箱从曾经是他家的公寓门口走出来,他的口袋里插着一根体温计,方便他随时测量自己的体温,以免连他死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决定去看看他妈。

  当他妈妈看到他走进家门,立刻迎了上去,看到金身后的行李箱,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出来。

  “妈,我要去旅行了,走之前来看看你。”

  “公司那里呢?不要紧吗?”

  “工作辞了。”

  “……”

  “妈放心,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是一个工作做久了有点腻了,想换换心情,等我旅行结束了会回来找新工作的。”

  “…好吧,那要我帮你收拾收拾行李吗?”

  金沉默了,一时不知是要答应还是不答应,他和他妈从很久以前一直避开金要死掉的这个话题,可是如今就算再避开,也没什么用了。

  “不用了妈,没什么值得带着的。”

  他妈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盯着金,眼泪泉涌而出,掩着面离开了。

  金看着他妈躲进房间,不一会儿传来一阵阵哭声,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他想道歉,却连道歉的理由都没有,他叹了口气,最后一次关上了这个家的门。

  之后,他在酒店里开了一间房,他径直走进房间,什么行李也没理,甚至连鞋也没脱,就往床上一倒,睡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他觉得热,他认为是自己昨天没拉窗帘,阳光直接晒在了自己身上,于是他起身拉上了窗帘,掏出体温计给自己测量了体温,37.7度,他随手拿了张纸记下了这个温度,就继续睡了。他从没这么缺睡过,可能是搬家太累了吧。

  再次醒来,是晚上了,他觉得更热了,自己好像发烧了一样,他打开了空调,调到制冷26度,但是吹在自己身上的凉风好像变热了,热的让他受不了,他只好又把空调关掉。又拿出体温计量体温,38.2度。他本想再把这体温计下,后来一想觉得就算记了也没什么意义,就起床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决定出门吃顿饭。

  在餐馆,他点了一份凉面,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往嘴里总,入口的面立刻变热了,滚烫滚烫地从他的嘴里滑到胃里,灼烧感让他受不了,他只好强行给自己塞了几口后就付钱走人。

  他没什么地方可去,只好又回到酒店,现在的他也不困,便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好播着有关今年被选中的不幸的人的名单,他听着那些枯燥而陌生的名字,眼皮惺忪着,又睡着了。

  这次金是被热醒的,他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在出汗,倒不如说全身所有能流出液体的地方都在往外渗水。他皱了皱眉,他幻想过一万种自己死掉的方式,却从没想到真实的情况会是这么恶心。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死后什么都会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再加上强烈的困意,也就不管这么多了,索性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大海里漂浮着,窒息感让他难受,他试着往海面游,却怎么也游不上岸,眼看自己就快要淹死在海里,他突然醒来了,自己一只手还伸在空中,好像是想抓住什么。他看着自己那只手,它好像变透明了。金做起床来自己端详,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一直在滴水,床也湿的没法睡了,他起身往浴室走,觉得自己身体格外的轻,但他却一步都迈不动了。他摔倒在地上,他觉得自己好热,热到自己快受不了了,就好像自己在被火烧一样。他慌了,他急着伸手去够床头的那支体温计,就在他要够到那支体温计的那一刻,他看到他的手指溶化了,化成水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那水滴还冒着雾气。他哭了,却发现自己的眼睛早就在流水了;他哀嚎着,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化成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他哀嚎道。

  接着,水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接着是眼睛,耳朵,鼻孔,乃至每一个细胞,直到他流尽了他最后一滴水份,他的最后的躯壳也融化在他流出的水中。那水冒着泡,不需要火也能沸腾,仿佛是他最后的活力。

  水慢慢的蒸发,消失殆尽,直到地面又变得干爽,金,也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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