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怎么办……,怎么办……”我在心中叨念着。
半张白卷有气无力地暴露在白森森的灯光下,格外苍白,苍白得足以刺痛我的眼睛。无助的气息弥漫周身,化成绳索将我捆绑。
还是不会,怎么会这样?
“交卷!”我的心就被从监考老师口中吐出的两个字生生击落谷底,黑暗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
“不!不不……”
天花板被夜浸染成暗淡的灰,时钟的时针指在四的位置。凌晨四点,从睡梦中惊醒。
“原来,是个梦……”
未减急促的喘息,将深夜的宁谧粉碎,藏匿在墙角,遗落在窗棂上。窗外的油桐树将它枯槁的手伸向天空,像是要抓住星米辰光,但天空却黯然,只有大片的暗蓝,没有点点星光。但油桐树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就那么执著地将手奋力地向上攀,祈盼着刺破苍穹的寂寞,槁项黄馘的身影在凌晨的冷风中瑟瑟发抖,却依然傲然挺立,眼睑的倔强与坚定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我的瞳孔,让我有些心虚。
散乱的发丝湿湿地黏在脖际,像是蛛丝缠绕在上面般令人难受,薄薄的睡衣死死贴在背脊上,潮湿得令人发悚。我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从床上下来,缓缓地移向桌边。桌上,那张分科表还安静地沉睡着,丝毫没被心跳杂乱的调子打扰。我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它,企图用目光将它灼烬,那么,是不是就不用面对了呢?
二
岁月被时针分割成片断,分针又将那些片断一遍又一遍地打薄,最终被秒针粉碎,顺着时间的流水东去,消失在世界的尽头。那么我该何去何从?
“你会填理科吧?”
“嗯……不会吧,也许填文,我物理不怎么好。也许……唉!不知道!还没想好,再说吧!”
是的,还没想好。未知的路途,未知的远方,有点迷惘,有些犹豫,略带不可名状的挣扎。是选不怎么喜欢的文科,还是感兴趣的理科?可是物理仿佛是一个无法泅渡的岸,将我拦在堤坝之上。那个梦如现实一般让我心中悸痛,那半张白卷仿佛幻化成白绫厄于颈项,让我呼吸都变得那么困难。
黑夜把阳光关进了黑木匣里,面目狰狞地俯视着黑暗中的万物,它洋洋得意地享受着掠来的天地,你看,连阳光都是它的阶下囚;你看,黑夜它霸道得让万物害怕睁开紧闭的眼。你说,阳光它到底会不会退缩,你说它会不会逃避?但我知道我还不想面对该来的一切。
我将分科表扔进抽屉里,不想去看,不想去想,更不想去面对。我以为这样,就真的不必抉择。
三
推开阳台的推拉门,一阵冷风立马一股脑地向我撞来,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潮湿的睡衣被风吹得冰凉,那寒气直逼我的背脊,我想转身进屋,却听到黑夜发出低沉而轻蔑的笑声。那笑声中满载的不屑一下子倾泻而下,倒在我的身上,让我觉得肋脦,我却无法将它抹去。它在嘲笑我吧,笑我不停地逃避,却终究躲不过面对,笑我的软弱,笑我的渺小,笑我愚昧地在自己臆造的乌托邦中流连。
我不想去招惹它,却瞥见油桐树伸向阳台的大手,像是要和我并肩作战。我走到阳台边缘盯着猖狂的黑夜,突然觉得风没那么寒而我站得很直。我看到空气中薄薄的雾气在游走,我想阳光它正在蓄势待发吧。
我望着东边的天际,手渐渐紧握。当一缕单薄的`光亮突然将东方的黑暗劈开,我仿佛看见黑夜眼中不可置信的神色被扩大,我听见它哀号着似乎想阻止这一切。但阳光忍着疼痛撞开了禁锢着它的黑木匣,披着金纱,给天地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亮。我的心中似乎有着什么渐渐地坚定起来。
破晓的日光清透,浓烈的紫和绒暖的黄铺满整个天际,云朵大田,繁芜似花,重重叠叠迤逦漾开。有白色的飞鸟伸展羽翼,从三万英尺的高空倾直滑下,从油桐树的尖梢掠过。我看到油桐树依然执著的姿态,我嗅到阳光在天边花开。心中的枷锁瞬间被打开,勇气在风中荡漾出涟漪。
周身的肮脏被圣洁的阳光涤荡得干干净净。我微笑着点头,从抽屉里抽出那张分科表,从容地写下自己的选择。我想重要的并不是我选择了什么,而是无论面临的是什么,我都以油桐树的姿态将我所选的路走出精彩来。
人生就像一张客观题试卷,但每道题却不一定都有效,不一定有正确或错误的选项,无论你选择了什么,你都得继续,这就是生活。承受着成长带来的痛苦与快乐,然后无所畏惧地长大,带着油桐树的执著与阳光的勇气踏上征程,让荒凉的路上开出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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