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一个礼拜天,待在学校的我总是觉得闷,每日索然无味的功课,繁重的像铅块,凝聚在身上一般。加上天生骨子里就喜爱旅行,无赖之下,与几个伙伴邀约,告知了父母,收拾好了行李,便毅然决然地出发了。
当我们到达凤凰古城的时候,已是早上七点多钟了,天空雾濛濛的。
转过几条街巷,我们找到了一家旅馆,名叫楠木客栈。
我们住在二楼,窗向偏东,近处是鱼鳞般排列的屋顶,再远点便是树木苍翠的青山。倘若只待在客栈里,听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凤凰这里算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虽已是初夏,雨脚却不是密密麻麻的,仿佛依旧是留在细雨绸缪的春天。雨击青瓦上,滴答滴答,从顶楼的聚集,再滴落在二楼,最后坠落在地上,自然的汇成一道道如雾如烟的帘幕。
凤凰房屋的屋顶,大多是青瓦铺砌而成,其间也有铺盖着石棉瓦,琉璃瓦,但在我看来,石棉瓦,琉璃瓦置放在古城屋顶听雨而言,是不及历史古老的青瓦的。
拐进小巷,踏在湿幽幽的青石板上,像祠庙的和尚轻巧木鱼,叮咚叮咚的细响,倘若是在宁静的夜晚,这清脆的声响将会不绝于耳。
看两旁雨幕下的货铺里的苗族姑娘,低首蹙眉,用一双灵活机巧的手摆弄针线,刺绣出精美图案的花鞋。或有满头白发戴着眼镜的老人,碍于是下雨天难以出行,便坐在屋檐下操起小刀刻起各种图案的印章来,刻章的原石是内白外黑,形状犹如鹅卵石般椭圆,而此刻一双枯瘦黝黑的手,刻起图案和名字的时候却倒是异常的灵巧,不消三五分钟,一副带有细小图案的刻章便跃然在石头上,生动栩栩。
横跨沱江的有一座大桥,桥上层叠着24间相同大小的房子,窗口伸出一只长杆,晾晒着红红绿绿的衣服,桥中间穿有一条瓦顶棚的小街,卖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便是虹桥。
上了虹桥的二楼,坐在靠近敞亮的窗前的藤椅上,倘若吩咐店家泡一杯清茶,翻开一本小书,望着桥下静静流淌的.沱江水,和深深的**江底淤泥中,稳固的承载着几代人生活,有着细细长长的木脚的吊脚楼。
桥下游的溪流拐弯处,盖有一座万寿宫,宫外左侧还点缀着一座小白塔,雅称万名塔。不用去太多地方,只待着虹桥这里,这一处的风光就使你目不暇接,享用不尽。
观完虹桥,顺着沱江往上走,便可看到戴着银籫和项圈,穿着嫣红绣花裙子的苗族阿妹和试穿着同样服饰的旅客。三五成群的一步一墩跨过河去,所踏的桥便是古时称作的“踏岩”,人们从北门进城的必经之路。虽然现在多了好几条大桥横亘在江上渡行人过河,他们建造的都比“踏岩”高大宽敞,但惊险和风韵,以及与流水的亲近度,是不及“踏岩”的。
走进临江老街,陈年的砖墙和古朴的木板门槛,微微透着历史的沧桑。
老街店铺不多,也没有纷杂的广告招牌在招惹人眼。路面有些窄,宽不过四米,被雨水淋过的青石板,光滑而洁净。小街幽深而隐秘,淡淡的唤起人们对于久远年代的记忆,那儿民风淳朴,人人怡然自乐……
恍然依稀,我返回到沈从文先生笔下的那个小城,我听见一位老人用竹竿撑船时,水声哗啦哗啦的细响;一双眸子在风里日里晒得黝黑发亮的翠翠;帅气健壮而深重情义的二老挪送.......走着想着,便仿佛跟着沈先生的灵魂来到他的故居。
沈从文先生的故居,位于城南中营街,房子像北方的四合院,低矮古老。房子分为正屋、前屋、厢房,正屋前有一口大水缸,满蓄着雨水。正屋的右侧厢房便是沈从文的卧室,一张床与一个书架,还有一张木边框的镜子,上面的油漆都开始斑驳脱落。站在正屋往右走,有一间简朴的书房,当年他大部分优秀的作品都是在此完成,其中就包括著名小说《边城》。
第三天雨停了,却起雾了。
由于前两天游玩的累了,又加上大雨阻扰我们的脚步,整个凤凰城我们还游得不到一半,然而今天的大雨停息潮水退去,江面淹埋的“踏岩”也显露出来,我们一行人便决定开始沱江泛舟。
我们坐上一只乌篷船,载满着人,船舷快接近于水面似乎将要沉没。
撑篙的人穿着苗族男子服饰,大概是个本地人,划船的技术很娴熟,开船的时候,他将长篙往岸上一使力,船就像离弦之箭划出老远,船尾便荡漾开层层的涟漪。由于船是顺流而下,撑篙的人将船划动之后便不再使劲,任船身自由缓慢前行。船穿过虹桥的时候,仿佛穿过高高的城楼门下,桥身上生出许多荒芜的杂草,鸟雀在草枝上雀跃飞舞,欢快的叫着。
天阴着,沱江上烟雾袅袅。
远山和吊脚楼的屋顶若隐若现,而万名塔塔身横腰处圈着一缕缕白雾,仿若是临近仙境一般。坐在船上的我们离水很近,一伸手便可触及水面,由于昨天刚下过大雨,涨过潮,江水不是清澈见底,有些微浑夹着水草和残枝。
我们高兴的环顾着四面的景色,前方却有一穿着粉红绣花苗服的女子,站在船头,大声地唱起山歌来,声音高亢响亮,好像瞬间能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波浪来。她唱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示意我们也来一段动听的山歌,船上的我们都羞涩的笑将起来。我想,在这座山美水美人更美的小城,也许会唱山歌的人大概还有很多吧!
不一会儿,我们的船靠了岸,回到客栈收拾好行李,而我们也要暂别这里了。
坐在返程的车上,我的耳畔总会想起:“秦时明月映沱江/烟雨落凤凰/虹桥上/你回身举步望/阁楼惹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