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饭后,我会囤在椅子里,用文字码码心情。八点钟,我会关掉电脑,去探望独住的父亲,十点从父亲家返回。
父亲的住处离我2000米左右,每晚我独自来去 。每晚我看着路过的每一个灯光,我想在那每个有温暖灯光的窗口里都有幸福的人,他们相亲相爱,只是我很孤独。我想要描绘这个世界,如果世界离得太近就会看不清楚。虽然我并未描绘出这个世界,但我认为自己已经游离于这个世界之上的。
在那些孤单的日子里,我总在夜色里看那些有着温暖灯光的窗口,想像那些窗口里有幸福的人,想象他们说笑他们亲吻,他们隔着摇曳的烛光对视,风吹灭了烛火,氤氲的黑暗降下,暗香浮动,想象他们或悲或喜的生活。
那日晚上从父亲家出来,大概已十点了,路上静悄悄的没有其他行人。在路灯光下,刚开过槐花的槐树叶经过雨水的洗涤显得干净亮丽,寂静的夜无声无息。一个人,静静听树叶抽出芽尖的声音,听柳叶扶风悄悄的`轻谈,听残花落地与空气相拥连成一片。
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我走快一点,身后的人也走快一点。我向后张望,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当我再次迈步,那感觉又出现了。寒意顺着皮肤爬上后颈,再蔓延到头皮,一定有谁在后面跟着我。再次加快脚步,呼吸和心跳都加速起来,细密的汗珠从周身沁了出来。这样不断回头走走停停,还是谁也没看到,但我知道路上不止我一个人。
有一次我猛然回头时,虽没有一丝风,灌木丛却在微微抖动。我迅速地斜穿过马路,进入没有灌木丛的广场。我停下来,终于看到它了,在马路的另一边,舌头伸出来掉在一边,秋叶一般的颜色,皮毛厚厚的。我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每一回头,小狗都低头闪到一边,装成一座狗雕像。
“去,去”我叫道“回家去。”
小狗歪着脑袋,好像我在讲有趣的事情,伸出一只爪刨刨脸,然后弓着腰,小碎步地跑到我面前,把一块石头放在我的鞋子边上,蹲坐在后腿上,抬头耐心地看着我,不眨眼也不动。
我蹲下来,摸摸它的头:“我没法照顾你,小狗狗,回家去吧。”
我把石头丢向草地,小狗转身去找我丢出去的石头,我转身迅速地往前走,然后藏到楼后。小狗准确无误地叼起那块石头来到我的藏身之处,将石头放在我的脚边并不停地摇尾巴。
我继续往前走,这下,小狗大摇大摆地走在我身边。看来我与它的缘分已定,就管你叫“秋叶”吧。
自从那晚我有了秋叶,那只有着像秋叶一样颜色的小狗狗,一切都变了。每晚它都会陪我去探望父亲,一路上它叼着我的手提袋,脖子上挂着的小铃铛声音清脆,离我的距离不超过五十步,让我觉得格外温暖,让我觉得自己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可是,上个月,秋叶与我告别了。像往常一样我们出发,路上秋叶有些黏人,一路上基本都在我的脚边走。在陪我从父亲那里回来后,秋叶没有跟我回家,而是到了单元门口后突然转弯,围绕我住的那栋楼狂跑,刚开始我以为它是在撒欢,静静地看着它。跑过半圈,我隐约听到它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声音,在我还没弄清状况的时候它已躺在楼的西头,很快挺直了四肢,闭上了眼睛。我揣测秋叶可能是得了什么急症,不愿破坏家里的氛围,要求自己死在家的附近的吧。
秋叶轻盈地溜走了,它已用掉了我足足一个月来哀悼它,一个月里每一个夜晚,我都在体会秋叶的那颗纯真的心,孤独的种子如根苗般生长起来,我有游离于这世界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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