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跪在她爹的坟前,一脸的泪水。红肿的眼睛里,隐藏着万分忧伤,满心的感激,使她又一次失声地痛哭起来。
“爹!女儿没有尽孝道,没有伺候好你,换没有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你就离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呀?”幺妹披麻戴孝长跪着,哭的叫人揪心,肝肠寸断,使在场的人不禁落泪。
“你不是说要我找个好人家吗?今天,新国来了,来看你来了,可你却丢下我们不管了啊!”。
“爹!,新国给你磕头了,感谢您老人家养育了幺妹,我一定要加倍好好地待她,您在九泉之下就放心吧。”新国跪下来,给未曾见面的岳父大人叩了三个响头。
“每年的清明节,我们都会来看你。”新国扶起幺妹。“感谢在场的亲朋族友的帮助。”
安葬好七公,幺妹说,难得回家,新国呀,咱们就多住几天吧,也让乡亲们对你有些了解。征得新国的赞同,小夫妻在族人和亲戚处去去来来地走动,幺妹也竭力夸耀新国的优秀的一面。
幺妹并不是七公的亲闺女,而七公也终身未娶,因为七公从小就患上脊椎结核,成年后就落下了一个驼背,算是半个废人,自己的生活料理都还需要别人帮助,一直连个媒人都没有上过门来,加之七公的兄弟姐妹多,家境贫寒。俗话说,吊牛都要吊个好草场,所以,七公就在时光里被漂泊成一个老光棍。
幺妹对七公比亲爹还亲,七公从来就是把幺妹当亲闺女看待的,丝毫不怠慢幺妹半分。幺妹就是七公一生的依靠,他把幺妹的一切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幺妹委屈的时候,七公搂着她:“幺幺,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你将来是做大事的人,有爹在你身边,就没有过不去的坎,翻不过去的坳,爹虽然从小落下这驼背的病,只要你不嫌弃爹的模样,爹再苦再累也值,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你抚养成人。”
幺妹的身世是七公病危的时候,七公打电话告诉幺妹的。
“幺幺,爹跟你说个事。”
幺妹说:“爹哩,啥子事用得着用这样严肃吗?”
“幺幺,你并不是爹的亲闺女啊。”
幺妹的脸上依然溢满幸福感。“爹呀!你是不是想幺幺了,病得说些糊涂话来了,过几天,等我忙完了,就请假回来看你就是了。”
“幺幺吔!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呢?连爹的话你都不信了吗?”
幺妹呵呵地笑着:“幺幺信。”
七公长叹一声,眼角边淌出两行老泪,在皱巴巴的面颊上慢慢的往下流,。在灯光的衬映下如同两条透明的水线缠在腮边。都说老还小,老还小啊,人呀一旦到了古稀之年都流恋往事,七公也不例外。
七公身体好的时候,拄着拐棍来到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对于七公至死不忘,对于七公一生都有着重要意义,也是给七公精神支柱的.一个起点。在七公清晰的记忆里时常如影视一样播放。
那些往事始终缠绕在七公的心头,时时刻刻牵动着七公的神经。七公说,只有到了自己顶不住天的时候,才能把幺幺的身世告诉她,让幺幺真真切切地生活。但七公也没有停止打听幺幺的生身父母,可是至今没有下落,也成了七公心头一个死不瞑目的疙瘩,他告诉幺幺,是想让幺幺学有所成后去寻亲。
那天傍晚,落日的余晖洒满整片大山,七公正赶着牛从小路回家,刚把牛关进牛圈,就看见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披头散发地走过来,嘴里咿咿呀呀地念着什么。七公一看,不认识,哪里来的呢?
幺妹被包裹着放在一个山坳的路边,是四舅婆收工时路过,听着有娃哭,四舅婆放下背篼,四下里探望。“谁家的娃呀!谁家的娃呀!太阳都落土了,不怕老鹰叼去了吗?”四舅婆一般大声喊叫,一般心疼地抱起。心想:不管是哪家的娃,先抱回去再说,要是没有人路过,不饿死才怪。于是,四舅婆背上背篼,双手抱着娃,一路费劲地走回家。
此时的幺幺已经熟睡,四舅婆小心地把幺幺放到床上,抹着汗水对四舅公说,看看有谁家丢了娃,我去问一问,叫他到家里来抱就是了。
七公回到家里,四舅公就说,你嫂子回来的时候捡到一个娃。七公说,是不是刚才那个疯女人丢下的?在路上那个疯女人好像在说,幺幺,我的幺幺在哪呀!疯女人似有几分期盼和无奈。
一连几个月过去了,都没有人来领女娃。四舅婆就说,七公,你就干脆抚养这个娃吧,也有个伴,七公觉得不好意思的。
自从有了幺幺,七公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每一天都在忙中度过,感觉过的踏实而又奔头。七公把幺幺当亲闺女待,用自己微薄的收入,单薄的身体为幺幺撑起一片天空。不管自己再苦再累,决不能让幺幺受委屈。
幺妹呢,从小就乖巧,不但七公视为宝贝,连村寨上的人都夸她是个懂事的孩子。
在幺妹的心里,七公就是她一生尊重和感激的人,从记事的时候起,与七公相依为命,七公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七公知道,只要幺妹用功读书,就是拼尽老命也要幺妹读完大学。
20多年来,七公都是靠在深山里挖药材和邦别人家做篾匠活来维持生计,而幺妹从进入小学到大学毕业都深得老师的欣赏,同时也得到好心人的帮助,七公在村寨里受到大伙的好评。“七公,你家幺妹是大学生了,将来会更有出息啊。”
七公说,都是大伙帮的忙,能有今天,我高兴哩。“
“新国,咱们就要离开生养我的村寨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想起我爹这一辈子的辛酸,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你想知道我爹对我说了些什么吗?”幺妹拉着新国的手,脸上显出不可言状的苦衷。“我感谢我爹,要不然,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幺妹,你的苦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新国望着幺妹,心里迷茫。
“我跟我爹,没有血缘关系,我是我爹从山坳上捡来的,这也许是老天爷的有意安排吧,把天底下最博大的父爱赐给了我,让我的生命得以延续,让我懂得做人做事的道理。”幺妹一字一句地说。“我唯一的亲人离我而去,心里空荡荡的。我感谢我爹,她是我生命的一盏灯,一直坚强的搀扶我,鼓励我。”当我受委屈的时候,他就给我讲许多励志故事,我爹身体里虽然没有流淌着他的血液,但我的生命的历程中,都有一双慈祥的目光在注视着我,在无微不至的关爱着我,他把他一生的心血都融入我爹生命当中。他省吃俭用,起早贪黑的劳作而无怨无悔。”
“爹常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有志使志,无志使力。家贫可以通过勤劳来改变,惰志了就会后悔一生的。不离不弃不后悔,这就是我爹让我敬佩的一面。”
回城的路上,新国开着车。幺妹播放着与爹生前的一段录音:
“幺幺,爹跟你说个事。”
“爹哩,啥子事用得着用这样严肃吗?”
“幺幺,你并不是爹的亲闺女啊。”
……
幺妹的脸上满是泪水,静静地听着,那些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