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回到家乡的时候,已是下午4点多了。我让摩托车司机把我的行李放在姑姑家门前的马路上。我家就在姑姑家对面的小村子里。可是只有小路,摩托车上不去。
姑姑房屋的侧面是一个大大的禾坪,有很多人在打牌,也有很多人搬着自家的凳子坐在旁边看别人打牌,他们或是在磕着瓜子,或是在织毛衣。我从摩托车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姑父,在冬日的照耀下,他显得有些憔悴,下巴的皱纹垂到了脖子那儿。他正笑着,我喊了一声姑父,他问:放假了啊。我嗯了一声,然后和许多熟悉的人打了几声招呼。他们个个都看着我,有的会问放假了呀,有的礼貌的对我笑笑,然后继续嗑瓜子或织毛衣,或打牌。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他们那么熟悉却是陌生。自从上高中又到上大学,我来姑姑这边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少了,除了春节拜年,即使这么近,我也很少喜欢来他们家。记得小的时候贪玩,自己村子小,就常常跑到姑姑村子玩,那时候姑姑村子里的人总会和我开各种玩笑说要我给谁家做儿媳妇,我总是羞涩的低着头,不答应也不反对。
冬天总是很干燥,从摩托车下来的时候,我摘下手套,搓了搓手,顺便哈了几口气,然后带上手套准备拖着行李箱回家,除了一个大大的`拖箱,还有一个大袋子,我颠簸的提着这些行李。在人群中打牌的表哥喊了一句:要我帮你提不?我笑笑说:“不用了,没关系,你打牌吧。”“那你注意点。”表哥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认真的看着手里的牌。
我想,反正不远,先把行李箱拖回去,再来拿这一大袋吧。我拉着嗓子和表哥说:“我这个袋子先放这里,你帮着看一下,我等下就来拿。”他应了一声。我看到大家都在慵懒的晒太阳,有人半眯着眼睛看着我。
把行李都拖回家后,我坐在布满灰尘的沙发上歇了歇,房子里很冷,我已不记得我们家人最后一次呆在家的时候是何时了,也许是中元节妈妈回来的时候吧,又或许是爸爸上段时间回来去医院检查那次。我不记得了。不记得多小时候开始,我和弟弟便成了留守儿童,没有爷爷奶奶抑或其他亲人的照看,唯独村对面的姑姑家。后来,我上大学,弟弟上高中,都成了寄宿生。于是,家里总是空空的,没有人。
天差不多黑了。家里没有菜,我也不确定还有没有米或者油。我想晚上是不能做饭吃了。我从书包里拿出在火车上没有吃完的零食啃了啃。忽然,我看到厨房异常明亮,我在电视柜里找出厨房钥匙,开了厨房的门,顿时惊讶的蹲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看见厨房屋顶上的石棉瓦全都是一个一个的大洞,有的干脆掉在了水泥梯上,厨房地板有水干的痕印,干枯的树叶落了满满的一个接漏水的铝桶和煤气灶,灶里还有未干的雨水。在面前的已经是个彻底的露天厨房了。我满脑子疑惑地跑出去问邻居这是怎么回事。邻居说:“在大概九月的时候,我们这儿下了冰雹,很大一块的冰雹,你们家的石棉瓦是被冰雹打成那样了。“我跑到自己的卧室,看到窗户玻璃也有各种形状的大洞,冷风从玻璃洞穿过来,吹在我脸庞上,异常冰冷。我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打电话问爸爸妈妈怎么办,爸爸说:“能怎么办呢,我们都在外地,也不能马上回家,趁着天晴你明天喊小姑父帮忙,去买点瓦盖上吧”。
吃了点零食后,洗了脸,紧紧地锁上厨房门,生怕半夜时后山会有野兽跑到家里。我找出很久没有睡的棉絮,套上被套,躺在床上。很久很久,棉絮依然那么冰冷,我翻来覆去,忽然想大大的哭一场,可是那么无助的泣无声。拿出手机,我在草稿箱里打出几个字:找个人来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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