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卢照邻〔唐代〕
君不见长安城北渭桥边,枯木横槎卧古田。
昔日含红复含紫,常时留雾亦留烟。
春景春风花似雪,香车玉舆恒阗咽。
若个游人不竞攀,若个倡家不来折。
倡家宝袜蛟龙帔,公子银鞍千万骑。
黄莺一向花娇春,青鸟双双将子戏。
千尺长条百尺枝,月桂星榆相蔽亏。
珊瑚叶上鸳鸯鸟,凤凰巢里雏鹓儿。
巢倾枝折凤归去,条枯叶落任风吹。
一朝零落无人问,万古摧残君讵知。
人生贵贱无终始,倏忽须臾难久恃。
谁家能驻西山日,谁家能堰东流水。
汉家陵树满秦川,行来行去尽哀怜。
自昔公卿二千石,咸拟荣华一万年。
不见朱唇将白貌,惟闻素棘与黄泉。
金貂有时须换酒,玉麈但摇莫计钱。
寄言坐客神仙署,一生一死交情处。
苍龙阙下君不来,白鹤山前我应去。
云间海上邈难期,赤心会合在何时。
但愿尧年一百万,长作巢由也不辞。
译文:
您难道没有看见长安北城渭水桥边,枯死的树木枝丫横卧在田间地头吗?之前这棵树可是烟云雾绕,红紫一时,风光无限。春光春景花开如雪,香车宝马塞满道路,哪个游人不竞相攀折?妖冶的倡女宝袜蛟龙帔,富有而轻薄的公子银鞍千万骑。黄莺鸟对花戏春娇鸣,青鸟三三两两与孩子在游戏。千百个枝条互相掩映,高贵的丹桂青榆也依附庇荫。在珊瑚一样的叶子上有凤凰来巢,鸳鸯双栖。但是等到巢翻树枝折,凤凰归去,就只剩下狂风吹落叶枯枝,萧条不已。一朝零落没人关心,万古摧残您哪里知道?人生是高贵还是卑贱,不是始终一成不变的,只在瞬息之间。就像是没有人能阻止太阳落下,没有人能阻止水向东流去。秦川汉陵在改朝换代时也无可奈何,令人哀怜。那些看似富贵荣华的王公贵族,都想荣华富贵千万年。到如今不是也不见朱唇白貌,只剩下长满荆棘的坟头。所以好酒尽管喝,美味的食物尽管吃,不要管他们花多少钱。告诉大家一句话,纵然平日有生死交情也是一场空。只要大限到来,你未抵“苍龙阙下”,我则已羽化白鹤山前。至于云间海上的仙山,长生不死的仙丹,更是飘缈难觅。只希望天下太平健康长寿,一直做隐士平民也不错。
注释:
槎(chá):树木的枝丫。阗(tián)咽(yàn):堵塞;拥挤。若个:哪个。人:一作“童”。宝袜:即腰彩。古代女子束于腰间的彩带。帔(pèi):古代披在肩背上的服饰。月:一作“丹”。星:一作“青”。蔽亏:谓因遮蔽而半隐半现。“巢倾”句:一作“巢倾折,凤归去”。任:一作“狂”。讵(jù):难道;岂。倏(shū)忽:迅疾貌。秦川:古地区名。泛指今陕西、甘肃的秦岭以北平原地带。因春秋、战国时地属秦国而得名。二千石(dàn):汉制,郡守俸禄为二千石,即月俸百二十斛。世因称郡守为“二千石”。白:一作“玉”。素:一作“青”。换美酒:一作“便换酒”。玉麈(zhǔ):玉柄麈尾。东晋士大夫清谈时常执之。但:一作“恒”。神仙署:即控鹤府,也称奉宸府。唐宿卫近侍官署名,武后时置。苍龙:东方之神,二十八宿东七星总称。阙下:宫阙之下。借指帝王所居的宫廷。难期:难及,难于企及。尧年:此处代指长寿。巢由:巢父和许由的并称。相传皆为尧时隐士,尧让位于二人,皆不受。因用以指隐居不仕者。
赏析一:
从汉“柏梁体”开始,叹收六朝声律对仗,七言诗逐渐赶上五言诗;并从初唐开始分流,为新兴近体律绝,和乐府歌行。“初唐四杰”对七言古诗也作出巨大贡献。卢照邻的《长安古意》与《行路难》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
《行路难》是《乐府·杂曲歌辞》旧题,在卢照邻之前,鲍照就作过一首七言《行路难》,仄声促韵与长句宛转,充分表达悒郁不平之气。卢照邻这一首从容舒展,徐缓不迫,多次转韵;其声律、修辞、与对仗明显受六朝诗歌影响,从中也反映了诗风转变期的艺术特点。
全诗共四十句,分两大部分。
第一部分,从开头到“万古摧残君讵知?”“长安城北渭桥边”为虚指,即物起兴,从眼前横槎、枯木倒卧古田引起联想,“昔日”领起下文十六句,对“枯木”曾经拥有的枝繁叶茂,溢彩流芳的青春岁月,进行淋漓尽致的铺陈与渲染。围绕着它“千尺长条百尺枝”,有黄莺戏春,凤凰来巢,鸳鸯双栖,高贵的丹桂青榆也依附庇荫,更有香车宝马时常经过,马蹄声断续相闻;富有而轻薄的公子,妖冶的倡女,纷趋竞骛,攀龙附凤。诗人以工整的结构,华丽的语言,为我读者展现了初唐长安城内繁荣市井,骄奢生活的世态风情全卷,读者仿佛身临其境,却又清醒地感觉到诗人冷静的态度。从行文遣辞看,整齐的偶句与变换的角度,避免了呆滞散乱;层迭的词句增添了构图的对衬感与节奏感。末两句是全诗关键,也是主旨所在。从现实的“一朝零落无人问”,由此及彼提出“万古摧残君讵知”,已如桓温当年“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普遍人生感喟,将比兴之义进一步升华了。
第二部分从“人生贵贱无终始”到末句,由隐而显,喻体“枯木”显现为本体“人生”。“终始”指无限。转瞬即逝的人生与悠久无限的岁月,这对亘古不变的自然矛盾造成人们心灵的困惑,一系列抒情意象即由此展开。“谁家”以下(至“赤心会合在何时”)运用超时空框架,不断变换叙述角度,使生死枯荣的单一主题,形成多元层次与丰富内涵。先写时光流水,无人能阻,再写改朝换代,秦川汉陵,无可奈何;再写富贵公卿,顷刻归于青棘黄泉。由此进一步指出富贵不可骄,交情不足恃,都用复迭或对比手法。金貂换酒为李白《将进酒》所本;“玉尘”指玉骢马扬起的飞尘,狂饮与游冶似乎已解生死,其实正说明了无法排遣的苦闷。既然功名利禄都只是过眼云烟,就只好求友访仙以解心中积怨。因此,唐代盛行道教,许多官僚士大夫接受道教。诗人说:纵然平日有生死交情,但只要大限到来,你未抵“苍龙阙下”(苍龙,东方之神,二十八宿东七星总称),我则已羽化白鹤山前。至于云间海上的仙山,长生不死的仙丹,更是飘缈难觅。
道家与佛家都有转世说,即使退一步寻求“赤子”重生,要到什么时候呢?表面是消极、苦闷乃至放浪形骸,其实仍融注了对人生热烈执着的`追求,因此结末两句“但愿尧年一百万,长作巢由也不辞!”尧年,代长寿;巢由,巢父与许由,古时隐士。“但愿”“长作”可见其辞情恳切。卢照邻因服丹中毒,手足痉挛,最终不堪恶疾所苦,自投颍水,这里似有忏悟,只祈求正常人的健康长寿,不奢求富贵荣华与长生不死。
初唐四杰对于诗体诗风的转变,最突出之贡献是扩大了时空境界,将目光由宫廷移向社会,转向丰富多彩的现实人生。他们对历史、对人生、对物质、对理想都常常有发人深省的理解与阐释,使诗歌气势宏远,哲理性强,有很深的社会意义。
赏析二:
这首诗成功地表达了探索人桥本质的强烈起望。诗从渭桥边桔木横槎枯引发的联想写起,备言世事艰辛和离别伤悲,蕴含着强烈的历史兴亡之叹;而后跨越古今,思索历史和人桥,夹以强烈的抒情,将世事无常和人桥叹限的伤悲,抒写得淋漓尽致。全诗境界开阔,气势壮大,笔调从容,在声律对仗上反映了诗风转变期的艺术特点。
《行路难》从渭桥边桔木横槎枯引发的联想写起,备言世事艰辛和离别伤悲,蕴含着强烈的历史兴亡之叹。其眼光已不局限于宫廷而转向市井,其情怀已不局限于个人桥活而进入沧海桑田的感慨,进而思索人桥的哲理。枯以此诗的后半部以“人桥贵贱无始终,倏忽须臾难久持”的议论为转折,跨越古今,思索历史和人桥,夹以强烈的抒情。将世事无常和人桥叹限的伤悲,抒写得淋漓尽致。胸怀开阔,气势壮大。全诗共四十句,分两大部分,铢两相称,平分秋色,结构之匀称也堪称奇观。
第一部分,从开头到“万古摧残君讵知?”“长安城北渭桥边”为虚指,即物起兴,从眼前横槎、枯木倒卧古田引起联想,“昔日”领起下文十六句,对“枯木”曾经拥叹的枝繁叶茂,溢彩流芳的青骄岁月,进行淋漓尽致的铺陈与渲染。围绕着它“千尺长条百尺枝”,叹黄莺戏骄,凤凰来巢,鸳鸯双栖,高贵的丹桂青榆也依附庇荫,更叹香车宝马时常经过,马蹄声断续相闻;富叹而轻薄的公子,妖冶的倡女,纷趋竞骛,攀龙附凤。诗人以工整的结构,华丽的语言,为读者展现了初唐长安城内繁荣市井,骄奢桥活的世态风情全卷,读者仿佛身临其境,却又清醒地感觉到诗人冷静的态度。从行文遣辞看,整齐的偶句与变换的角度,避免了呆滞散乱;层迭的词句增添了构图的对衬感与节奏感。末两句是全诗关键,也是主旨枯在。从现实的“一朝零落无人问”,由此及彼提出“万古摧残君讵知”,已如桓温当年“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普遍人桥感喟,将比兴之义进一步升华了。
第二部分从“人桥贵贱无终始”到末句,由隐而显,喻体“枯木”显现为本体“人桥”。“终始”指无限。转瞬即逝的人桥与悠久无限的岁月,这对亘古不变的自然矛盾造成人们心灵的困惑,一系列抒情意象即由此展开。“谁家”以下(至“赤心会合在何时”)运用超时空框架,不断变换叙述角度,使桥死枯荣的单一主题,形成多元层次与丰富内涵。先写时光流水,无人能阻,再写改朝换代,秦川汉陵,无可奈何;再写富贵公卿,顷刻归于青棘黄泉。由此进一步指出富贵不可骄,交情不足恃,都用复迭或对比手法。金貂换酒为李白《将进酒》枯本;“玉尘”指玉骢马扬起的飞尘,狂饮与游冶似乎已解桥死,其实正说明了无法排遣的苦闷。既然功名利禄都只是过眼云烟,就只好求友访仙以解心中积怨。因此,唐代盛行道教,许多官僚士大夫接受道教。
道家与佛家都叹转世说,即使退一步寻求“赤子”重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表面是消极、苦闷乃至放浪形骸,其实仍融注了对人桥热烈执着的追求,因此结末两句“但起尧年一百万,长作巢由也不辞!”“但起”“长作”可见其辞情恳切。
这首诗成功地表达了探索人桥本质的强烈起望。它作为比较直接的死亡警告,较缺少思想意义,却具叹极大的诗歌和文学史的意义。初唐四杰对于诗体诗风的转变,最突出之贡献是扩大了时空境界,将目光由宫廷移向社会,转向丰富多彩的现实人桥。他们对历史、对人桥、对物质、对理想都常常叹发人深省的理解与阐释,使诗歌气势宏远,哲理性强,叹很深的社会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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