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笔谈》是北宋科学家沈括所著的笔记体著作。收录了沈括一生的所见所闻和见解。被西方学者称为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已有多种外语译本。下面是小编为您收集整理的关于梦溪笔谈原文及翻译,需要的同学们可以看看!
关于梦溪笔谈原文及翻译
李士衡不重财物
【原文】
李士衡为馆职,使高丽,一武人为副。高丽礼币赠遗之物,士衡皆不关意,一切委于副使。时船底疏漏,副使者以士衡所得缣帛藉船底,然后实以己物,以避漏湿。至海中,遇大风,船欲倾覆。舟人大恐,请尽弃所载,不尔船重,必难免。副使仓惶,取船中之物投之海中,便不暇拣择。约投及半,风息船定。既而点检所投,皆副使之物,士衡所得在船底,一无所失。
【注释】
①李士衡(959—1032):字天均,秦州成纪(今甘肃天水)人。官至尚书左丞。
②币:丝织品礼物。遗(wèi):赠送。
③藉:垫。
【译文】
李士衡为馆职时,出使高丽,一武人为副使。高丽赠送给他们的礼品和其他物品,士衡都不在意,一切都让副使去管。当时船底不严密,有些渗水,做副使的人就把高丽送给士衡的丝织品垫在船底,然后把自己所得的礼品放在上面,以防备被渗水打湿。到了海上,遇到大风,船将要倾覆。驾船的人大为恐慌,请求把船上所载的物品全部弃掉,不然船太重,必难免沉船一死。副使仓皇不知所措,即取船中的财物投进海里,也来不及挑选。约投了一半,风停了,船又稳定下来。随即点检所投,发现都是副使的物品,士衡所得礼物在船底,一无所失。
贡举人群见不成班
【原文】
旧制,天下贡举人到阙,悉皆入对,数不下三千人,谓之“群见”。远方士皆未知朝廷仪范,班列纷错,有司不能绳勒,见之日先设禁围于著位之前,举人皆拜于禁围之外。盖欲限其前列也,至有更相抱持,以望黼座者。有司患之,近岁遂止令解头入见,然尚不减数百人。嘉祐中,予忝在解头,别为一班,最在前列,目见班中唯从前一两行稍应拜起之节,自余亦终不成班缀而罢。每为閤门之累,常言殿庭中班列不可整齐者唯有三色,谓举人、蕃人、骆驼。
【注释】
①绳勒:依例控制。
②著位:指事先安排好的举人拜见皇帝时的站位。
③黼座:皇帝的座位。代指皇帝。
④解头:亦称解元、解首,乡试的第一名。
⑤閤(hé)门:閤门司,掌礼仪的机构。
⑥常:通“尝”。
【译文】
本朝旧例,天下参加贡举的举人到京城应试,全都一起受到皇上的接见,总数不下三千人,被称为“群见”。边远地区的士人都不懂朝廷的礼仪规范,列班排队纷然杂乱,有关部门不能控制,于是在皇上接见的当天,先设围栏于举人的站位之前,举人都在围栏之外行拜礼。这本来是想限制前面的行列向前挤,结果导致后面的人更互相抱持,以求能看到皇上。有关部门头疼这种局面,所以近年就只让解头入见,然而仍不下数百人。嘉祐年间,我有幸在解头之列,另被分到一队,站在最前列,亲眼看到班中只有前一两行稍能随着礼仪人员的赞呼行拜礼,其余还是终不能连缀成班而罢。这事常为閤门司的牵累,曾说殿庭中的班列无法整齐的只有三种,这就是举人、外邦人和骆驼。
孙之翰不受砚
【原文】
孙之翰①,人尝与一砚,直三十千。孙曰:“砚有何异,而如此之价也?”客曰:“砚以石润为贵,此石呵之则水流。”孙曰:“一日呵得一担水,才直三钱,买此何用?”竟不受。
【注释】
①孙之翰:即孙甫(998—1057)。字之翰,阳翟(今河南禹县)人。官至三司度支副使。
【译文】
有人曾送孙之翰一方砚台,据说值三十千钱。孙说:“这砚台有何特别之处,而值这么多钱?”这人说:“砚台以石料的润泽为贵,对着石料呵口气,就会有水在上面流。”孙说:“一日呵得一担水,才值三钱,买这玩意儿何用?”竟不接受。
主考官判卷
【原文】
郑毅夫自负时名,国子监以第五人选,意甚不平。谢主司启词,有“李广事业,自谓无双;杜牧文章,止得第五”之句。又云:“骐骥已老,甘驽马以先之;巨鳌不灵,因顽石之在上。”主司深衔之。他日廷策,主司复为考官,必欲黜落,以报其不逊。有试业似獬者,枉遭斥逐;既而发考卷,则獬乃第一人及第。
又嘉祐中,士人刘几,累为国学第一人。骤为怪崄之语,学者翕然效之,遂成风俗。欧阳公深恶之。会公主文,决意痛惩,凡为新文者一切弃黜。时体为之一变,欧阳之功也,有一举人论曰:“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公曰:“此必刘几也。”戏续之曰:“秀才刺,试官刷。”乃以大朱笔横抹之,自首至尾,谓之“红勒帛”,判大纰缪字榜之。既而果几也。复数年,公为御试考官,而几在庭。公曰:“除恶务本,今必痛斥轻薄子,以除文章之害。”有一士人论曰:“主上收精藏明于冕旒之下。”公曰:“吾已得刘几矣。”既黜,乃吴人萧稷也。是时试《尧舜性仁赋》,有曰:“故得静而延年,独高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罪之诛。”公大称赏,擢为第一人,及唱名,乃刘辉。人有识之者曰:“此刘几也,易名矣。”公愕然久之。因欲成就其名,小赋有“内积安行之德,盖禀于天”,公以谓“积”近于学,改为“蕴”,人莫不以公为知言。
【注释】
①郑毅夫:即郑獬(xiè),字毅夫,宋时安陆(今属湖北)人,少负才气,后中进士,宋神宗时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后因不肯用新法,开罪王安石,出徙杭州,后又徙青州。郑獬撰有《郧溪集》三十卷。
②启:陈述,也有“书函”的意思。
③衔:藏在心里,文中是“怀恨”的意思。
④廷策:廷试。
⑤黜落:使之落选。
⑥发:启封公布。
⑦累:多次。
⑧怪崄(xiǎn):指语词怪异艰涩。崄:同“险”。
⑨翕然:书面语,形容言论、行为一致。
⑩时体:指当时的文体、文风。
纰缪:错误。
冕旒(miǎn liú):古代皇帝的礼帽和挂于礼帽前后的玉串。
擢(zhuó):拔,提拔。
愕然:吃惊的样子。
【译文】
郑獬仗着自己小有名气而自负得很,在参加国子监考试时被定为第五名,为此他心里很不服气。在给主考官的答谢辞中,竟写出了“功业如同李广,自感举世无双;文章可比杜牧,却只得个第五”这样的句子。并且还说:“骏马已经老了,情愿让那些劣马跑到前面去;鳌龙已经不灵了,原来是有顽石压在身上。”主考官为此非常忌恨(他)。后来到了廷试的时候,那个主考官恰巧又主持考试,发狠一定要让郑獬落榜,以报复他的出言不逊。凡有试卷内容、风格与郑獬相似的,都枉遭贬斥落榜。不久到了发榜时,郑獬却以第一名及进士第。
另外,在宋嘉祐年间,有个叫刘几的士人,多次在国子监考试中得第一名。他屡屡写出诡谲险怪的文句,学子们纷纷跟着仿效,一时形成了风气。欧阳修非常憎恶这种文风。恰逢由欧阳修来主持考试,于是便下决心狠狠惩治一番,凡是写这种艰涩险怪文章的考生一概不取。因此文风为之一变,这实在是欧阳修的功劳。有个举人在文章中议论道:“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意思是:天地初分时,万物始生长,伟人方问世。)欧阳修说:“这个人一定就是那个刘几!”于是戏谑地在其后续写道:“秀才刺,试官刷。”(意思是:你秀才的文章违背事理,我考官就把你刷掉!)还用大红笔把文章从头到尾横涂一道,称作“红勒帛”,批上“大纰缪”三个字张榜公布。后来发现这个人果然就是刘几。过了几年,欧阳修担任廷试考官,发现刘几也来参加考试。欧阳修说:“清除邪恶一定要彻底,今天一定要狠狠斥责这些个轻浮学子,以便铲除文坛祸患。”发现试卷中有一个人议论道:“主上收精藏明于冕旒之下。”(意思是:皇上将精明强干的人都收到了礼帽之下。)欧阳修说:“我已经找到刘几了!”于是就把这个人刷掉了不予录取,可是这个人却是吴地一个叫萧稷的。当时廷试《尧舜性仁赋》,有考生写道:“故得静而延年,独高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罪之诛。”(意思是:所以能得宁静就可以养生,可以比五帝还高寿;如果易冲动而莽撞,就会受到意想不到的惩罚。)欧阳修对此大加赞赏,将这个考生定为第一名。等到公布姓名时,发现这个考生叫刘辉。有认识刘辉的人告诉欧阳修:“他就是刘几,改名字了。”欧阳修委实吃了一惊。于是欧阳修也就有了成全刘辉名声的想法。刘辉原赋中有“内积安行之德,盖禀于天”的句子,欧阳修认为这当中的“积”字有类似于“学”的意思,就将它改为“蕴”字,没有人不称赞欧阳修精通语言、改得恰当。
王文正局量宽厚
【原文】
王文正太尉局量宽厚,未尝见其怒。饮食有不精洁者,但不食而已。家人欲试其量,以少埃墨投羹中,公唯啖饭而已。问其何以不食羹,曰:“我偶不喜肉。”一日又墨其饭,公视之曰:“吾今日不喜饭,可具粥。”其子弟愬于公曰:“庖肉为饔人所私,食肉不饱,乞治之。”公曰:“汝辈人料肉几何?”曰:“一斤,今但得半斤食,其半为饔人所廋。”公曰:“尽一斤可得饱乎?”曰:“尽一斤固当饱。”曰:“此后人料一斤半可也。”其不发人过皆类此。尝宅门坏,主者彻屋新之,暂于廊庑下启一门以出入。公至侧门,门低,据鞍俯伏而过,都不问。门毕,复行正门,亦不问。有控马卒,岁满辞公,公问:“汝控马几时?”曰:“五年矣。”公曰:“吾不省有汝。”既去,复呼回曰:“汝乃某人乎?”于是厚赠之。乃是逐日控马,但见背,未尝视其面;因去见其背,方省也。
【注释】
①王文正:即王旦,字子明,谥文正,北宋大名莘县(今属山东)人,宋太平兴国五年举进士,曾以著作佐郎参与编修《文苑英华》。宋真宗时,王旦先后知枢密院、任宰相,很受宋真宗信任。
②局量:这里指一个人的器量、度量。
③但:仅仅,只。
④羹:带汁的肉,类似于现今之红烧肉,而非肉汤。
⑤啖:吃。
⑥墨:这里用作动词,是“将饭弄黑”的意思。
⑦愬(sù):同“诉”,告诉,这里有“投诉”、“告状”的意思。
⑧饔人:这里指负责烹调菜肴的厨人。饔:烹调菜肴。
⑨料:量,称量。
⑩廋(sōu):藏,隐藏。
去:离开。
省:明白,醒悟过来。
【译文】
王文正太尉为人宽厚有度量,从未见他发脾气。饮食有不太干净的,他也只是不吃而已。家人想试试他的度量,以少许锅灰投到肉汤中,他就只吃米饭而已。问他何以不喝汤,他说:“我今天偶尔不喜欢肉。”有一天,家人又在他的米饭里弄了点灰,他看到后说:“我今天不想吃饭,可端上点粥来。”他的子弟们曾向他诉说:“厨房的肉叫厨子给私占了,肉吃不饱,请惩治厨子。”王公说:“你们每人一天该给的肉是多少?”子弟们说:“一斤。现在只能吃到半斤,另外半斤让厨子给藏起来了。”王公说:“给足你们一斤可以吃饱吗?”子弟们说:“给足一斤当然可以吃饱。”王公曰:“今后每人一天可以给你们一斤半。”他不愿揭发别人的过失都像这例子。他宅子的大门曾坏了,管家拆除门房新修,暂时从门廊下开了一个侧门出入。王公至侧门,门太低,就在马鞍上伏下身子过去,什么都不问。大门修好了,再从正门走,他也还是什么都不问。有个牵马的兵卒,服役期满向王公辞行,王公问:“你牵马多长时间了?”兵卒说:“五年了。”王公说:“我怎么不记得有你?”兵卒转身离去时,王公又把他唤了回来,说:“你是某某吧?”于是赠送他不少财物。原来是兵卒每日牵马,王公只看见他的背,不曾看过他的脸;当兵卒离去时又看到他的背,这才省悟过来。
寇准镇物
【原文】
景德①中,河北用兵,车驾欲幸澶渊②,中外之论不一,独寇忠愍③赞成上④意。乘舆方渡河,虏骑充斥,至于城下,人情恟恟⑤。上使人微⑥觇⑦准所为,而准方酣寝于中书,鼻息如雷。人以其一时镇物⑧,比之谢安⑨。
【注释】
①景德:宋真宗赵恒年号(1004—1007年)。
②澶(chán)渊:古代湖泊名,故址在今河南濮阳西。
③寇忠愍:寇准,字平仲,宋华州下邽(今陕西渭南)人。
④上:封建时代称君主为上,文中指宋真宗。
⑤恟(xiōnɡ)恟:同“汹汹”,也写作“匈匈”,骚扰不安的样子,这里是“惊恐不安”的意思。
⑥微:秘密,暗中。
⑦觇(chān):看,窥视,文中是“窥探”的意思。
⑧镇物:使众人镇定,文中指能控制局面、稳定人心。
⑨谢安:东晋人,字安石,孝武帝时曾任宰相,以有“雅量”、处变不惊著称。《世说新语·雅量》中就有几处谈到谢安“镇物”的故事,如:“谢太傅(按:即谢安)盘桓东山时,与孙兴公诸人泛海戏。风起浪涌,孙、王诸人色并遽,便唱使还。太傅神情方王,吟啸不言。舟人以公貌闲意说,犹去不止。既风转急,浪猛,诸人皆喧动不坐。公徐云:‘如此,将无归。’众人即承响而回。于是审其量,足以镇安朝野。”
【译文】
宋景德年间,在河北(与契丹)发生了战争,宋真宗想亲自到澶渊前线督战,朝廷内外都不赞成,只有寇准赞成皇帝的想法。皇帝与随行车驾刚刚渡过黄河,敌方的骑兵便蜂拥而至,围到城下,宋人一个个惊恐不安。皇帝派人暗暗观察寇准在做什么,(发现)寇准此时正在中书官署里酣睡,鼾声如雷。人们因为寇准当时能够镇定自若、稳定军心,就把他比作东晋时以处变不惊而闻名的谢安。
打关节秀才
【原文】
许怀德为殿帅。尝有一举人,因怀德乳姥求为门客,怀德许之。举子曳襕拜于庭下,怀德据座受之。人谓怀德武人,不知事体,密谓之曰:“举人无没阶之礼,宜少降接也。”怀德应之曰:“我得打乳姥关节秀才,只消如此待之!”
【注释】
①许怀德:字师古,宋代祥符(今河南开封)人,曾任殿前指挥使。
②殿帅:职官名,即殿前指挥使。
③尝:曾经。
④因:通过,依托。
⑤襕:古时上下衣相连的服装。
⑥据座:这里指坐在座位上。
⑦事体:这里指事理、礼仪。
⑧密:暗地里,悄悄地。
⑨无没阶之礼:是指接见举人时,主人虽然不必从庭堂的台阶上完全走下来,但应该从庭堂的台阶上往下走几节,以示尊重。
⑩少降:略微从庭堂的台阶上往下走一点。
关节:指通贿请托,即“托关系”、“说人情”的意思。
【译文】
许怀德在做殿帅时,曾经有一个举人,通过许怀德的母亲说情,请求做许怀德的门客,许怀德同意了。那个举人身着长装在庭下行拜见之礼,许怀德坐在堂上坦然接受。别人以为许怀德是一员武将,不懂得礼仪方面的规矩,就悄悄提醒他说:“接见举人虽然不必从台阶上走到底,但也不能这样,你应该稍微往下走几节台阶去受拜。”许怀德却说:“我得到了一个通过奶妈说情的举人,只要这样对他就够了。”
梦溪笔谈·象数二原文及翻译参考
《史记·律书》所论二十八舍、十二律,多皆臆配,殊无义理。至于言数,亦多差舛。如所谓“律数者,八十一为宫,五十四为徵,七十二为商,四十八为羽,六十四为角。”此止是黄钟一均耳。十二律各有五音,岂得定以此为律数?如五十四,在黄钟则为徵,在夹钟则为角,在中吕则为商。兼律有多寡之数,有实积之数,有短长之数,有周径之数,有清浊之数。其八十一、五十四、七十二、四十八、六十四,止是实积数耳。又云:“黄钟长八寸七分一,大吕长七寸五分三分一,太蔟长七寸七分二,夹钟长六寸二分三分一,姑洗长六寸七分四,中吕长五寸九分三分二,蕤宾长五寸六分二分一,林钟长五寸七分四,夷则长五寸四分三分二。南吕长四寸七分八,无射长四寸四分三分二,应钟长四寸二分三分二。”此尤误也。此亦实积耳,非律之长也。盖其间字又有误者,疑后人传写之失也。余分下分母,凡“七”字皆当作“十”字,误屈其中画耳。黄钟当作“八寸十分一”,太蔟当作“七寸十分二”,姑洗当作“六寸十分四”,林钟当作“五寸十分四”,南吕当作“四寸十分八。”凡言“七分”者,皆是“十分”。
今之卜筮,皆用古书,工拙系乎用之者。唯其寂然不动,乃能通天下之故。人未能至乎无心也,则凭物之无心者而言之。如灼龟、璺瓦,皆取其无理,则不随彼理而震,此近乎无心也。
吕才为卜宅、禄命、卜葬之说,皆以术为无验,术之不可恃,信然。而不知皆寓也。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故一术二人用之,则所占各异。人之心本神,以其不能无累,而寓之以无心之物,而以吾之所以神者言之,此术之微,难可以俗人论也。才又论:“人姓或因官,或因邑族,岂可配以宫商?”此亦是也。如今姓敬者,或更姓文,或更姓苟。以文考之,皆非也。敬本从苟、音亟。从攴,今乃谓之苟与文,五音安在哉?以为无义,不待远求而知也。然既谓之寓,则苟以为字,皆寓也,凡视听思虑所及,无不可寓者。若以此为妄,则凡祸福、吉凶、死生、变生、孰为非妄者?能齐乎此,然后可与论先知之神矣。
历法,天有黄、赤二道,月有九道。此皆强名而已,非实有也。亦由天之有三百六十五度,天何尝有度?以日行三百六十五日而一期,强谓之度,以步日月五星行次而已。日之所由,谓之黄道;南北极之中,度最均处,谓之赤道。月行黄道之南,谓之朱道;行黄道之北,谓之黑道。黄道之东,谓之青道;黄道之西,谓之白道。黄道内外各四,并黄道为九。日月之行,有迟有速,难可以一术御也。故因其合散,分为数段,每段以一色名之,欲以别算位而已。如算法用赤筹、黑筹,以别正负之数。历家不知其意,遂以谓实有九道,甚可嗤也。
二十八宿,为其有二十八星当度,故立以为宿。前世测候,多或改变。如《唐书》测得毕有十七度半,觜只有半度之类,皆谬说也。星既不当度,自不当用为宿次,自是浑仪度距疏密不等耳。凡二十八宿度数,皆以赤道为法。唯黄道度有不全度者,盖黄道有斜、有直,故度数与赤道不等。即须以当度星为宿,唯虚宿未有奇数,自是日之余分。历家取以为斗分者,此也。余宿则不然。
予尝考古今历法五星行度,唯留逆之际最多差。自内而进者,其退必向外;自外而进者,其退必由内。其迹如循柳叶,两末锐,中间往还之道,相去甚远。故两未星行成度稍迟,以其斜行故也;中间成度稍速,以其径绝故也。历家但知行道有迟速,不知道径又有斜直之异。熙宁中,予领太史令,怀朴造历,气逆已正,但五星未有候簿可验。前世修历,多只增损旧历而已,未曾实考天度。其法须测验每夜昏、晓、夜半月及五星所在度秒,置簿录之,满五年,其间剔去云阴及昼见日数外,可得三年实行,然后以算术缀之。古所谓“缀术”者,此也。是时司天历官,皆承世族,隶名食禄,本无知历者,恶朴之术过已,群沮之,屡起大狱。虽终不能摇朴,而候簿至今不成。《奉元历》五星步术,但增损旧历,正其甚谬处,十得五六而已。朴之历术,今古未有,为群历人所沮,不能尽其艺,惜哉。
国朝置天文院于禁中,设漏刻、观天台、铜浑仪,皆如司天监,与司天监互检察。每夜天文院具有无谪见、云物、祯祥,及当夜星次,须令于皇城门未发前到禁中。门发后,司天占状方到,以两司奏状对勘,以防虚伪。近歳皆是阴相计会,符同写奏,习以为常,其来已久,中外具知之,不以为怪。其日月五星行次,皆只据小历所算躔度誊奏,不曾占候,有司但备员安禄而已。熙宁中,予领太史,尝按发其欺,免官者六人。未几,其弊復如故。
司天监铜浑仪,景德中历官韩显符所造,依仿刘曜时孔挺、晁崇、斛兰之法,失于简略。天文院浑仪,皇祐中冬官正舒易简所造,乃用唐梁令瓒、僧一行之法,颇为详备,而失于难用。熙宁中,予更造浑仪,并创为玉壶浮漏、铜表,皆置天文院,别设官领之。天文院旧铜仪,送朝服法物库收藏,以备讲求。
文言文翻译:
历法上,天球有黄、赤二道,月亮则有九道。这些都是人为的命名,并非是天体实有的轨道。亦犹如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天又何尝有度数?因为太阳每运行三百六十天而成一个周期,所以强称之为“度”,不过是为了测算日、月、五星的运行方位而已。太阳所行经的轨道,叫做“黄道”;天球南、北极之间最正中的纬线圈,叫做“赤道”。月亮行经黄道之南,叫做“朱道”;行经黄道之北,叫做“黑道”;行经黄道之东,叫做“青道”;行经黄道之西,叫做“白道”。黄道内外各有四条轨道,并黄道而为九道。太阳和月亮的运行有快有慢,难以用一种方法来应对测量。所以根据它们的会合与离散,分为几个区间,每个区间用一种颜色命名,欲以区别测算的方位而已。有如算法上用赤筹、黑筹来区别正数和负数。历法家不明白这种命名的用意,遂以为月亮的运行实有九条轨道,这是甚为可笑的。
本朝在皇宫里建立了天文院,设置了漏刻、观天台、铜制浑仪,全都与司天监相同,(是为了)用来与司天监(的观测报告)互相校核验证。(按规定)天文院每天都要把观测到的星象变异、云彩的颜色、吉凶的征兆、行星的位置等记录下来,在皇城开门前报送到宫中。皇城开门后,司天监的观测奏状才送达,将两份奏状进行比较,用以防止弄虚作假。近年来这两个机构却都是暗地里预先通报有关数据和情况,写出来的奏状像符节一样互相吻合,(他们对这样做)已经习以为常。这种做法由来已久,宫廷内外的人(虽然)都知道,却也不以为奇了。他们所陈述的日、月、五星运行的位置,都只根据民间历法所计算的情况抄录上报,而并没有作实际的观测记录。这些机构的官员们只是占了官职、白领俸禄而已。熙宁年间,我任司天监时,曾经审查揭发过他们的欺骗行为,罢免了六个人的官职。没过多久,这种弊病又复发了。
司天监的铜制浑仪,是景德年间历官韩显符所制造的,是根据十六国刘曜时孔挺、晁崇、斛兰等人的方法仿制而成的,其缺点是过于简略。天文院的浑仪,是皇祐年间冬官正舒易简所制造的,用的是唐代梁令瓒、一行和尚的方法,结构与功能较为完备,但是缺点在于使用不便。熙宁年间,我重新制造了浑仪,并且创新改制了玉壶浮漏和铜制圭表,把它们都安放在天文院里,由朝廷专门派官员管理和使用。天文院中旧的铜浑仪,被送到朝服法物仓库里收藏起来,以供人们研究之用。
我曾经查考古今各种历法,发现有关五星运行的数据,以五星稽留和逆行之际误差最多。五星自黄道以北向北前行的,它们的退行必然要趋向黄道以南;自黄道以南向南前行的,它们的退行必然要进入黄道以北。五星的轨迹如同沿着柳叶运行的椭圆形,两头尖锐,中间往返的路径之间相距很远。所以在轨迹的两头,五星的运行速度稍慢,这是由于它们斜行的缘故;在轨迹的中间部分,则五星的运行速度稍快,这是由于它们直行的缘故。以往历家只知道它们的运行有慢有快,而不知道它们行经的轨道还有斜直的差异。熙宁年间,我担任太史令,聘卫朴制定历法,节气等已经修正,但五星部分没有观测记录可供检验。前世修订历法,大都只是增损旧历的文字而成,并没有实际观测天象。观测的方法,必须是每天的黄昏、夜半和拂晓时分,都测验月亮及五星所在的度数和时刻,专置记录簿记录下来,满五年,其间除去阴天及五星白天出现的天数,可得累计三年天数的五星实际运行数据,然后综合这些数据加以运算,此即古人所称的“缀术”。当时司天监的历官都是继承家族职业来的,徒隶名籍而坐吃俸禄,本无真懂历法的人,这些人妒忌卫朴的本领超过自己,遂群起攻击破坏,屡欲制造大案陷害卫朴;虽终不能动摇卫朴的制历使命,而天文观测记录至今无成。《奉元历》的五星推步方法,还是只增损旧历,纠正其特别谬误之处十之五六,仅此而已。卫朴的制历技术,古今无人能超过,而为一群历人所阻挠,不能尽其才能,可惜啊!
梦溪笔谈·象数一原文注释及翻译
【原文】
开元《大衍历法》最为精密,历代用其朔法。至熙宁中考之,历已后天五十余刻,而前世历官皆不能知。《奉元历》乃移其闰朔:熙宁十年天正元用午时,新历改用子时;闰十二月改为闰正月。四夷朝贡者用旧历,比来款塞。众论谓气至无显验可据,因此以摇新历,事下有司考定。凡立冬晷景与立春之景相若者也,今二景短长不同,则知天正之气偏也;凡移五十余刻,立冬、立春之景方停。以此为验,论者乃屈,元会使人亦至,历法遂定。
【注释】
①《大衍历法》:唐代开元年间僧一行所制定的历法。
②朔法:指朔策之法,即推算各月平均长度并用以确定朔日(每月初一)的方法。
③刻:古代计时单位,一昼夜分为一百刻。
④《奉元历》:由提举司天监沈括主持、聘淮南人卫朴制定的历法。熙宁八年(1075)闰四月颁行,共行用了十八年。
⑤天正:指冬至日的临界时分。旧时历法以此为推算起点。
⑥子时:当今24小时制的23:001:00,取中值即为0:00。
⑦比来:接连而至。款塞:本义指扣塞门,旧时中原王朝用作周边部族政权及海外诸国来通好或内附的称呼。和四夷等词一样,含有蔑视的意味。
⑧气至:犹言节气。至,四至,指冬至、夏至、春分、秋分。
⑨晷景:同晷影。古代用晷(日晷)测日影,以日影的角度和长度定时刻。
⑩停:均匀。
元会:元旦日皇帝朝会群臣及外宾的典礼。
【译文】
唐开元间所制定的《大衍历法》最为精密,历代都沿用其推算朔策的方法。然而到熙宁年间考校,现行历法已落后实际天象五十余刻,而前世历官都不能推知这一误差。《奉元历》于是改动闰月和朔日的设置:熙宁十年冬至的临界时分原用午时,新历改用子时;闰十二月改为闰正月。四方各族及外域来朝觐并进贡方物的国家仍然沿用旧历,接连按以往的节庆日派遣使者通好。朝廷舆论以为节气的确定并无显著的天象验证可以依据,遂因各国遣使事怀疑和反对新历,事下有关部门考定。不过大凡立冬的晷影与立春的晷影是差不多的,如今旧历所用的这两种晷影长短不同,可知旧历冬至节气的确定有偏差;大致移动五十余刻,立冬、立春的晷影长度才能均匀。以此作为验证,持异议的人乃无话可说,而元旦朝会时各国使者也按新定的日期来到,于是新历法得以确定。
梦溪笔谈翻译及原文
1.学士院轶事
原文:学士院玉堂,太宗皇帝曾亲幸,至今唯学士上日许正坐,他日皆不敢独坐。故事:堂中设视草台,每草制,则具衣冠据台而坐。今不复如此,但存空台而已。玉堂东,承旨阁子窗格上有火燃处,太宗尝夜幸玉堂,苏易简为学士,已寝,遽起,无烛具衣冠,宫嫔自c引烛入照之,至今不欲更易,以为玉堂一盛事。
译文:学士院玉堂,因为宋太宗曾经驾临过,所以直到现在,只有翰林学士每月初一才允许正坐其中,其他日子都不敢擅自乱坐。过去的规矩,是在堂中设立视草台,每当草拟诏书时,学士就穿戴齐整坐到台上。现在不这样做了,仅仅留下座空台而已。玉堂东边,承旨阁子的窗格上有火烧过的痕迹。原来宋太宗曾在夜间驾临玉堂,那时苏易简是学士,已经睡下了又匆忙起来,没有烛火照着穿衣戴帽,侍从的宫女便从窗格间伸进烛火照明。到现在也不打算更换烧过的窗格,以便把它留作玉堂的一段佳话。
2.胡服
原文:中国衣冠,自北齐以来,乃全用胡服。窄袖绯绿,短衣,长靿靴,有蹀躞带,皆胡服也。窄袖利于驰射,短衣长靿,皆便于涉草。胡人乐茂草,常寝处其间,予使北时皆见之,虽王庭亦在深荐中。予至胡庭日,新雨过,涉草,衣袴皆濡唯胡人都无所沾。带衣所垂蹀躞,盖欲以佩带弓剑、巾分(这两个合起来是一个字)帨、算囊、刀砺之类。自后虽去蹀躞,而犹存其环,环所以衔蹀躞,如马之秋根,即今之带銙也。天子必以十三环为节,唐武德、贞观时犹尔。开元之后,虽人旧俗,而稍褒博矣。然带钩尚穿带本为孔,本朝加顺折,茂人文也。
译文:中原地区的衣冠服饰,自从北齐以来,就全部采用了胡人的服装。窄衣袖、长筒皮靴,有蹀躞皮带,这些都是胡人的装束。窄衣袖便于骑马射箭,短衣服、长筒靴便于在草地行走。胡人喜欢茂盛的青草,经常在草丛中居住,我出使北方时都见过这种情形,即使是王宫也在深草中。我到胡人王廷时刚刚下过大雨,经过草丛时衣服裤子都湿了,只有胡人的衣裤一点都不湿。皮腰带上挂着的蹀躞,大概是用来佩带弓、剑、手巾、算袋、磨刀石一类物品的。以后虽然去掉了蹀躞,但还保存着它的环,环与蹀躞连接如同系在牛马股后的革带,也就是如今皮带上的装饰扣版。帝王必定以13个环为标准,唐代武德、贞观时期还是这样。开元以后,虽然沿用旧的习俗,但是稍稍宽大了些,不过带钩还是从带身穿过。带身上原来做的是小孔,本朝改革为顺折,使人的外表装饰更加精美。
3.槐厅之争
原文:学士院第三厅学士阁子,当前有一巨槐,素号“槐厅”。旧传居此阁者,至多入相。学士争槐厅,至有抵彻前人行李而强据之者。予为学士时,目观此事。
译文:学士院第三厅学士阁子,门前有一颗巨大的槐树,一向称阁予为槐厅。过去传说住在阁子里的人,很多都当上了丞相。因此学士们都争着居住槐厅,甚至有搬开别人行李抢占槐厅的行为。我做学士时,亲眼目睹了这样的事。
4.雌黄改字
原文:馆阁新书净本有误书处,以雌黄涂之。尝教改字之法:刮洗则伤纸,纸贴之又易脱;粉涂则字不没,涂数遍方能漫灭。唯雌黄一漫则灭,仍久而不脱。古人谓之“铅黄”,盖用之有素矣。
译文:馆阁新誊清的本子有写错的地方,用雌黄粉涂抹。我曾经比较过一些改字的方法:刮洗损伤了纸贴了一张纸又容易脱掉;用粉涂字又不能涂没,要涂几遍才能完全盖住;只要用雌黄一涂就涂掉了,而且经久不脱落。古人称这个为“铅黄”,大概用这种方法已有很久了。
5.宋代藏书
原文:前世藏书分隶数处,盖防水火散亡也。今三馆、秘阁,凡四处藏书,然同在崇文院。期间官书多为人盗窃,士大夫家往往得之。嘉佑中,乃置编校官八员,杂雠四官书,给书吏百人。悉以黄纸为大册写之,自此私家不敢辄藏。样雠累年,仅能终昭文一馆之书而罢。
译文:前代藏书,分别放在几个地方,大概是为了防止水火等灾害引起的书籍散失。现在三馆、秘阁,共有四处藏书,但都在崇文院中。其中的官府图书,大多被人盗窃,士大夫家往往找得到这些书。嘉佑年间,朝廷设置了8名编校官,集中校勘4个馆中的书籍,供给100个差吏。校勘好的书籍都用黄纸装订成大册子抄录,从此私人不敢擅自收藏。校勘了好多年,也仅仅校完昭文馆中的书籍就作罢了。
6.王安石破常规
原文:嘉佑中,进士奏名讫未御试,京师妄传王俊民为状元,不知言之所起,人亦莫知俊民为何人。及御试,王荆公时为知制诰,与天章阁待制杨乐道二人为详定官。旧制:御试举人,设初考官,先定等地,复弥之,以送复考官,再定等第,乃付详定官,发初考官所定等,以对复考之等,如同即已,不同,则详其程文,当从初考,或从复考为定,即不得别立等。是时王荆公以初考所定第一人皆未允者,于行间别取一人为状首杨乐道守法以为不可。议论未决,太常少卿朱从道时为封弥官,闻之,谓同舍曰:“二公何用力争,从道十日前已闻王俊民为状元,事必前定,二公恨自苦耳。”即而二人各以己意进禀,而诏从荆公之请。及发封,乃王俊民也。详定官得别立等,自此始,遂为定制。
译文:嘉佑年间,礼部上报进士名额完后,皇上还没有举行殿试,京城里就谣传王俊民是状元,不知道谣言从哪儿传出来的,人们也不知道王俊民是什么样的人。到殿试时,王安石当时担任知制诰,与天章阁待制杨乐道两人任详定官。过去的制度规定,殿试举人,设立初考官,先确定等级,再密封好,把他送给审查考官,再定一次等级,才交付详定官,打开初考官所定的等级,用来对照审查考官的等级,如果相同就可以,不同就要审核那进呈的文章,确定按照初考还是审查的等级为准,也就是不能另外确定等级。那时王安石认为初考官、审查考官所定的第一人都不恰当,就在同等级中另外选了1人为状元,杨乐道遵守规章,认为不能这样。两人商议又作不出决定,太常少卿朱从道当时任密封官,听说这事,对同僚说:“两位何必费力争执,从道我10天前已经听说王俊民是状元了,这样的事一定早已定好,两位可惜自找苦吃了”不久,两人各自把自己的想法向皇帝报告,皇上诏令采纳王安市的请求。等到打开密封的名单,就是王俊民。详定官可以另外确定等级就从这时开始。并且成为了固定的制度。
卷二·故事二
1.皇族子弟授官
原文:宗子授南班官,世传王文政太尉为宰相日,始开此议,不然也。故事:宗子无迁官法,唯遇稀旷大庆,则普迁一官。景佑中初定祖宗并配南郊,宗室欲缘大礼乞推恩,使诸王宫教授刁约草表上闻。后约见丞相王沂公,公问:“前日宗室乞迁官表何人所为?”约未测其意,答以不知。归而思之,恐事穷且得罪,乃再诣相府。沂公问之如前,约愈恐,不复敢隐,遂以实对。公曰:“无他,但爱其文词耳。”再三嘉奖,徐曰:“已得旨别有措置,更数日当有指挥。”自此遂有南班之授。近属自初除小将军,凡七迁则为节度使,遂为定制。诸宗子以千缣谢约,约辞不敢受。予与刁亲旧,刁尝出表稿以示予。
译文:皇族子弟被委任为南班官,世间传说是在太尉王旦当丞相时,才有了这一动议,其是不是这样。从前的制度,皇族子弟没有升官的规矩,只是遇到少有的大庆典时,才一律提升一级。景佑年间,开始确定祖宗在向南祭祀时一同祭祀,宗室子弟想利用举行大礼的机会请求给予恩惠,让诸王官教授刁约起草报告给皇上看。刁约见到丞相王曾,王曾问:“前些日子宗室子弟请求提升的报告,是谁写的?”刁约不知道他的用意,回答说不知道。回去后一想,担心事情弄清后被怪罪,就再次拜访丞相府。王曾又像先前一样问他,刁约越发惊惶,不敢再隐瞒,就据实回答。王曾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喜欢报告的文词罢了。”又再三夸奖,不慌不忙地说:“已经得到皇上的旨意,另有安排,过几天应当有具体指示。”从这时起就有了任为南班官的事。皇家近亲从开始封为小将军起,共提升7次就担任节度使,这就成了固定的制度。那许多皇家子弟用迁匹丝绢感谢刁约,刁约推辞不敢接受。我与刁约有老交情,刁约曾拿出报告的草稿给我看。
卷三辩证一
1.古今衡制
原文:钧石之石,五权之名,石重百二十斤。后人以一斛为一石,自汉已如此,“饮酒一石不乱”是也。挽蹶弓弩,古人以钧石率之;今人乃以粳米一斛之重为一石。凡石者以九十二斤半为法,乃汉秤三百四十一斤也。今之武卒蹶弩,有及九石者,计其力,乃古之二十五石,比魏之武卒,人当二人有余。弓有挽三石者,乃古之三十四钧,比颜高之弓,人当五人有余。此皆近岁教养所成。以至击刺驰射,皆尽夷夏之术,器仗铠胄,极今古之工匠。武备之盛,前世未有其比。
译文:钧石的石,是五种重量单位之一,1石相当于120斤。后人将1斛定为1石,从汉代就已经这样了,比如说“饮酒一石不醉”就是证明。张拉弓弦的力量,古人也用钧石为标准去衡量。现在的人则把1斛粳米的重量作为1石。凡是1石都是以92斤半为标准,等于汉代称重的341斤。现在的战士张拉弩弓,有达到9石重的,计算他的力气,是古时候的25石,与魏的武士相比,一人当两人还有余;有拉弓达到3石的,是古时候的34钧,与颜高拉的弓比起来,1人当5人还有余。这都是近年来教育培养的结果。以至于搏击刺杀跑马射箭,都融汇了少数民族和汉族技术的精华,武器铠甲都极尽了古今技术的精巧。武器装备的丰富精良,是前代无法相比的。
2.阳燧照物
原文:阳燧照物皆倒,中间有碍故也。算家谓之“格术”,如人摇橹,臬为之碍故也。若鸢飞空中,其影随鸢而移,或中间为窗隙所束,则影与鸢遂相违:鸢东则影西,鸢西则影东。又如窗隙中楼塔之影,中间为窗所束,亦皆倒垂,与阳燧一也。阳燧面洼,以一指迫而照之则正;渐远则无所见;过此遂倒。其无所见处,正如窗隙。橹臬腰鼓碍之,本末相格,遂成摇橹之势,故举手则影愈下,下手则影愈上此其可见。(阳燧面洼,向日照之,光皆聚向内,离镜一二寸,光聚为一店,大如麻菽,著物则火发,此则腰鼓最细处也。)岂特物为然,人亦如是,中间不为物碍者鲜矣。小则利害相易,是非相反;大则以己为物,以物为己。不求去碍而欲见不颠倒,难矣哉。(《酋阳杂俎》谓海翻则塔影倒,此妄说也。影入窗隙则倒乃其常理。)
译文:用阳燧照物体都是倒立的影像,是因为中间有障碍的缘故。算学家说这叫做“格术”。譬如人摇橹,作支撑的小木桩成了橹的障碍一样。像老鹰在空中飞行,它的影子随着鹰飞而移动,如果鹰和影子之间的光线被窗孔所约束,那么影子与鹰飞的方向就相反了。又像窗孔中透过楼塔的影子,中间的光线被窗孔所约束,也都是倒垂,与阳燧的镜面是凹陷的,当一个手指靠近镜面时,像是正的;当手指渐渐移远到某一位置,像就不见了;超过这一位置,像就倒过来了。那个看不见的地方,正如窗户的孔,架橹的木桩、腰鼓的腰成了障碍一样,物体与像相对,就成了摇橹的情形。所以举起手来影子就越向下,放下手来影子就越向上,这应该是可以看得到的。岂止物体是这样,人也如此,中间不被外物阻碍的很少。小的就把利害互相改变,是非互相颠倒;大的就把自己当成外物,把外物当成自己。不要求去掉障碍,却想看到不颠倒的物象,太难了啊!
3.解州盐池
原文:解州盐池方百二十里。久雨,四山之水悉注其中,未尝溢;大旱为尝涸。卤色正赤,在版泉之下,俚俗谓之“蚩尤血”。唯中间有一泉,乃是甘泉,得此水然后可以聚。又,其北有尧梢水,亦谓之巫咸水入,则盐不复结,故人谓之“无咸河”,为盐泽之患,筑大提以防之,甚于备寇盗。原其理,盖巫咸乃浊水,入卤中,则淤淀卤脉,盐遂不成,非有他异也。
译文:解州盐池方圆120里。长时间下雨后,四周山上的水都流注到池里,但池水从未漫出过;大旱时,也从未干涸过。卤水是紫红色的,在版泉的下面,当地俗称为蚩尤血。唯独中间的一眼泉水,却是淡水,有了这水之后,就可以使盐卤结晶出食盐了。另外,盐池北边有尧梢水,也叫巫咸河。盐池的卤水,没有甘泉水掺和,就不能生成食盐。只要巫咸河水流入盐池中,盐卤就不再结晶,人们称它为无咸河,是盐泽的祸患。人们筑大堤来防备它超过防备盗贼。推究它的道理,大概巫咸河水本是浊水,一旦流入卤水中,就会淤积堵塞盐卤矿脉,便不能产盐了,并非有其他特殊原因。
4.虎豹为程
原文:《庄子》云:“程生马。”尝观文子注:“秦人谓豹曰程。”予至延州,人至今谓虎豹为“程”,盖言“虫”也。方言如此,抑亦旧俗也。
译文:《庄子》说:“程生马。”我看过文子作的注释说:“秦人称豹为程。”我到延州时,当地人至今还称虎豹为程,大概是说虫。方言就是这样,或者也是旧的习俗吧。
5.芸香辟蠧(du蛀虫的意思)
原文:人藏书辟蠹用芸。芸,香草也。今人谓之“七里香”者是也。叶类豌豆,作小丛生,其叶极芬香,秋后叶间微白如粉污,辟蠹殊验。南人采置席下,能去蚤虱。予判昭文馆时,曾得数株于潞公家,移植秘阁后,今不复有存者。香草之类,大率多异名,所谓兰荪,荪,即今菖蒲是也。蕙,今零陵香是也。茝,今白芷是也。
译文:人藏书用芸香来防蛀虫。芸香是一种香草,就是如今人说的七里香。它的叶子类似于豌豆叶,小丛生长。叶子十分芳香,秋后叶子间微微发白如同用面粉涂抹过一样,用它防蛀虫有特效。南方人采来放在席下,可以除跳蚤、虱子。我判昭文馆时,曾在文彦博家求得了许多株芸香,移植到秘阁后面,现在没有存活的了。香草这类东西,大体上都有别的名字,如所谓兰荪,荪就是今天的菖蒲,蕙就是今天的零陵香,茝就是今天的白芷。
6.炼钢
原文:间锻铁所谓钢铁者,用柔铁屈盘之,乃以“生铁”陷其间,泥封炼之,锻令相入,谓之“团钢”,亦谓之“灌钢”。此乃伪钢耳,暂假生铁以为坚。二三炼则生铁自熟,仍是柔铁,然而天下莫以为非者,盖未识真钢耳。予出使至磁州锻坊,观炼铁,方识真钢。凡铁之有钢者,如面中有筋,濯尽揉面,则面筋乃见;炼钢亦然,但取精铁锻之百余火,每锻称之,一锻一轻,至累锻而斤两不减,则纯钢也,虽百炼不耗矣。此乃铁之精纯者,其色清明,磨莹之,则暗暗然青且黑,与常铁迥异。亦有炼之至尽而全无钢者,皆系地之所产。
译文:上打铁所称的钢铁,是用熟铁盘绕起来,再把生铁嵌在它的中间,用泥把炉子封起来烧炼,锻打使它们相互渗入,叫做“团钢”,也叫做“灌钢”。这只是假钢罢了,暂时借助于生铁使它坚硬,烧炼2、3次以后生铁就成了熟铁,得到的仍然是熟铁。但是天下没有人认为不对的,那是因为不认识真钢罢了。我出使时,到磁州打铁作坊看炼铁,才认识了真钢。凡是有钢的铁,就像面里有面筋,洗尽柔软的面,面筋就出现了。炼钢也是这样,只要选取精铁锻打百多次,每锻打1次称1次,锻打1次就轻一些,直到多次锻打斤两却不再减少,那就是纯钢了。即使再锻打上百次也不会耗减了。这才是铁里面的精纯部分,它的色泽清明磨得光洁明亮了,就呈现暗淡的青黑色,与一般的铁明显不同。也有锻打到最后却根本成不了钢的,全是因为产地的缘故。
7.汉人酿酒
原文:汉人有饮酒一石不乱,予以制酒法较之,每粗米二斛,酿成酒六斛六斗,今酒之至醨者,每秫一斛,不过成酒一斛五斗,若如汉法,则粗有酒气而已,能饮者饮多不乱,宜无足怪。然汉一斛,亦是今之二斗七升,人之腹中,亦何容置二斗七升水邪?或谓“石”乃“钧石”之“石”,百二十斤。以今秤计之,当三十二斤,亦今之三斗酒也。于定国饮酒数石不乱,疑无此理。
译文:汉代人有喝1石酒不醉的,我拿酿酒法一比较,汉代每2斛粗米,酿成6斛6斗酒;现在最薄的酒,每一斛稻谷不过酿成一斛五斗酒。假如像汉代的方法,就略有酒气罢了,能喝的人多喝而不醉,应该不值得奇怪。但汉代的一斛,也就是现在的二斗七升,人的肚子里又怎么装得下二斗七升呢?有人说“石”是“钧石”的“石”,是120斤。用今天的秤来称,应当是32斤,也就是现在的三斗酒。于定国喝几石酒不醉,我怀疑没有这种道理。
8.阿胶
原文:古说济水伏流地中,今历下凡发地皆是流水,世传济水经过其下。东阿亦济水所经,取井水煮胶,谓之“阿胶”。用搅浊水则清。人服之,下膈疏痰止吐,皆取济水性趋下清而重,故以治淤浊及逆上之疾。今医方不载此意。
译文:从前说济水潜在地下暗暗的流,如今历下凡属是掘地都是流水,世间传说济水经过它的下面。东阿也是济水所经过的地方,用井水煮胶,称为“阿胶”。用来搅动浊水就变清了。人一服用了它,下膈痰少了、呕吐也可止住,都是利用济水性质趋向下又清又重,所以用它来治积食、胀气及呕吐之类的病。现在医生的验方中没有这样的记载了。
9.度量衡考
原文:予考乐律及诏改铸浑仪,求秦、汉以前度量斗升:计六斗当今一斗七升九合;秤三斤当今十三两;(一斤当今四两三分两之一,一两当今六铢半。)为升中方;古尺二寸五分十分之三,今尺一寸八分百分分之四十五强。
译文:我研究乐律及接受诏改铸浑天仪,探索秦、汉以前度量的斗、升,计算出六斗相当现在一斗七升九合;称的3斤相当现在13两(1斤相当现在4+1/3两,1两等于现在6铢半);做升的中间是方形;古时尺子的2.53寸,相当现在尺子的1.845寸多一点。
梦溪笔谈卷四·辩证二
1.桂屑除草
原文:杨文公《谈苑》记江南后主患清暑阁前草生,徐锴令以桂屑布砖缝中,宿草尽死,谓《吕氏春秋》云“桂枝之下无杂木”,盖桂枝味辛螯故也。然桂之杀草木,自是其性,不为辛螯也。《雷公炮炙论》云:“以桂为丁,以钉木中,其木即死。”一丁至微,未必能螯大木,自其性相制耳。
译文:杨文公《谈苑》记南唐李后主讨厌清暑阁前长出草来,徐锴让人用桂枝屑散布在砖缝中,多年生的草都死了,据《吕氏春秋》说:“桂枝的下面不长别的树”。大约是桂枝辛辣刺激的原因。但是桂枝能杀死草木,自然是它的本性,不是因为辛辣刺激。《雷公炮炙论》说:“用桂枝制成钉,把它钉在树中,那树立刻就死了。”一颗钉是很小的,未必能刺死大树,只因为它们的特性相互制约罢了。
2.除拜官职
原文:除拜官职,谓“除其旧籍”,不然也。“除”犹“易”也,以新易旧曰“除”,如新旧岁之交谓之“岁除”。《易》:“除戎器,戒不虞。”以新易弊,所以备不虞也。阶谓之除者,自下而上,亦更易之义。
译文:除拜官职,通常说成是除去他从前的官职,这种说法并不正确。除的意思是替换,用新职替换旧职所以叫除,如同新年旧年之交称为岁除一样。《易经》说:“除戎器,戒不虞。”就是用新的换去坏的武器,以防备意料之外的灾祸。台阶称为除,指从下到上,也是更换的意思。
3.韩文公
原文:世人画韩退之,小面而美髯,著纱帽,此乃江南韩熙载耳。尚有当时所画,提志甚明。熙载谥文靖,江南人谓之“韩文公”,因此遂谬以为退之。退之肥而寡髯。元丰中,以退之从享文宣王庙,郡县所画,皆是熙载,后世不复可辩,退之遂为熙载矣。
译文:世人画的韩愈,面部小而且有漂亮的胡子,戴着纱帽,其实这是江南的韩熙载罢了。还有当时的画可以作证,画上的题记说得很清楚。韩熙载的谥号是文靖,江南人也称他为韩文公,因此大家就误以为是韩愈。韩愈胖而且胡须很少。元丰年间,用韩愈陪祭文宣王庙,郡县画的韩愈像,都是韩熙载。后世不能再辨认,韩愈就成了韩熙载了。
梦溪笔谈:阳燧照物原文注释及翻译参考
阳燧照物
【原文】
阳燧照物皆倒,中间有碍故也。算家谓之格术。如人摇橹,臬为之碍故也。若鸢
飞空中,其影随鸢而移,或中间为窗隙所束,则影与鸢遂相违,鸢东则影西,鸢西则影东。又如窗隙中楼塔之影,中间为窗所束,亦皆倒垂,与阳燧一也。阳燧面洼,以一指迫而照之则正;渐远则无所见;过此遂倒。其无所见处,正如窗隙、橹臬、腰鼓碍之,本末相格,遂成摇橹之势。故举手则影愈下,下手则影愈上,此其可见。阳燧面洼,向日照之,光皆聚向内。离镜一二寸,光聚为一点,大如麻菽,著物则火发,此则腰鼓最细处也。岂特物为然,人亦如是,中间不为物碍者鲜矣。小则利害相易,是非相反;大则以己为物,以物为己。不求去碍,而欲见不颠倒,难矣哉!《酉阳杂俎》谓海翻则塔影倒,此妄说也。影入窗隙则倒,乃其常理。
【注释】
①阳燧(suì):一种凹面铜镜,镜面呈抛物面,古代用以聚集阳光取火,其原理与现今的抛物面太阳灶相似。
②碍:阻碍,文中指光的聚焦处,即凹面铜镜抛物面的焦点。
③格术:古代数学术语,由沈括在这条笔记中最早明确提出,用现代科学术语来解释的话,大致相当于几何光学。
④臬:船上用来支撑橹的小木桩,即力学上的支点,将摇橹的力往相反的方向作用于水而产生推进力。
⑤碍:阻碍。这里的碍是一种比喻的用法,即力通过支点后作用于相反方向,用来进一步说明光通过凹面镜焦点的反射情况。
⑥鸢(yuān):老鹰,猛禽。
⑦窗隙所束:被窗户缝隙所束,文中指光线透过窗户细缝,与光线透过小孔成像的情况相似。
⑧洼:凹陷。
⑨迫:靠近。
⑩腰鼓:古代一种中间细、两端对称的鼓,这里用腰鼓以细处中心对称的情况来比喻阳燧焦点与光线反射的关系。
麻菽(shū):芝麻、豆子。菽:豆类的总称。
著物:加于物上,文中指将可燃的东西放到凹面镜的聚光点处。著:加于……之上。
岂特:岂止,不只是。特:只,仅,独。
然:如此,这样。
鲜(xiǎn):少。
易:换,改变。
《酉阳杂俎(zǔ)》:唐代段成式所撰笔记体小说,20卷,《续集》10卷,以内容广博而著称。段成式(约803863年),字柯古,晚唐邹平人。
海翻则塔影倒:出自《酉阳杂俎·卷四·物革》。原文为:咨议朱景玄见鲍容说,陈司徒在扬州,时东市塔影忽倒。老人言,海影翻则如此。
【译文】
用阳燧照物体都是倒立的影像,是因为中间有障碍的缘故。算学家说这叫做格术。譬如人摇橹,作支撑的小木桩成了橹的障碍一样。像老鹰在空中飞行,它的影子随着鹰飞而移动,如果鹰和影子之间的光线被窗孔所约束,那么影子与鹰飞的方向就相反了。又像窗孔中透过楼塔的影子,中间的光线被窗孔所约束,也都是倒垂,与阳燧的情形一样。阳燧的镜面是凹陷的,当一个手指靠近镜面时,像是正的;当手指渐渐移远到某一位置,像就不见了;超过这一位置,像就倒过来了。那个看不见的地方,正如窗户的孔、架橹的木桩、腰鼓的腰成了障碍一样,物体与像相对,就成了摇橹的情形。所以举起手来影子就越向下,放下手来影子就越向上,这应该是可以看得到的。阳燧的表面是凹陷的,对着太阳照,光线都集中在内心。离镜面一二寸的地方,光线集中成一个点,大小如芝麻粒,照到物体上面,物体一会儿就燃烧起来,这就是腰鼓最细的地方。岂止物体是这样,人也如此,中间不被外物阻碍的很少。小的就把利害互相改变,是非互相颠倒;大的就把自己当成外物,把外物当成自己。不要求去掉障碍,却想看到不颠倒的物象,太难了啊!《酉阳杂俎》所说海翻则塔影倒,这纯属虚枉之谈。影像通过窗孔就会颠倒,这才是通常的道理。
梦溪笔谈·陨星原文及翻译
【原文】
治平元年,常州日禺时,天有大声如雷,乃一大星,几如月,见于东南。少时而又震一声,移著西南。又一震而坠在宜兴县民许氏园中,远近皆见,火光赫然照天,许氏藩篱皆为所焚。是时火息,视地中有一窍如杯大,极深,下视之,星在其中荧荧然。良久渐暗,尚热不可近。又久之,发其窍,深三尺余,乃得一圆石,犹热,其大如拳,一头微锐,色如铁,重亦如之。州守郑伸得之,送润州金山寺,至今匣藏,游人到则发视。王无咎为之传甚详。
【注释】
①选自沈括《梦溪笔谈》。流星体路过地球大气层与空气发生摩擦,产生热能,没有完全烧毁而陨落在地面上的部分叫做陨星。
②治平元年,公元1064年。治平,宋英宗的年号。
③日禺时:太阳落山。禺,禺谷,传说中日落的地方。几如月:几乎像月亮一般大。
④见(xiàn):同“现”,出现。
⑤著(zhuó):向、到。
⑥赫然:光明、显耀的样子。藩篱:篱笆。
⑦一窍如桮大:一个孔穴像杯子一般大。荧荧(yíng yíng)然:微光闪动的样子。
⑧发:挖掘。
⑨郑伸:指常州太守郑伸,生平不详。润州: 地名。治所在今江苏省镇江市。金山寺:寺名。位于江苏省镇江市西北金山上的佛寺,东晋时创建,旧名泽心寺,自唐起通称为金山寺。
⑩王无咎:北宋南城(今江西省南城县)人。传:记载,写文章。
【译文】
北宋治平元年,有一天在常州,正逢太阳落山的时候,天空中发出了一声像雷鸣般的巨响,原来是一颗大星,几乎像月亮一样,在东南方出现。一会儿又一声巨响,这颗大星移到西南方去了。再一声震响后,这颗星就落在宜兴县一个姓许的人家的园子里,远近的人都看到了,火光明亮照天,许家的篱笆全被烧毁了。
这时火熄灭了,只见地面上有一个像茶杯大小的洞穴,很深。往下探看,大星就在洞穴里面,发着微弱的光。过了好久,才逐渐暗下来,但是还热得让人不能靠近。又过了很长时间,挖开那个洞穴,有三尺多深,才得到一块圆形的石头,此时还是热的呢,它大小如拳头,一头略微尖些,颜色与铁相似,重量也与铁差不多。
常州太守郑伸知道了这件事,就把它送到润州金山寺保存。直到现在还用匣子保藏着,有游人到了那里,就打开匣子让人们参观。王无咎为此写了篇文章,很详细地记叙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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