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五言古诗的崇道意识

2020-11-20 王昌龄

  王昌龄的五言古诗中有不少反映其崇道意识的诗歌,展现了王昌龄不同于以往以边塞诗人著称的形象。

  诗人王昌龄以其七绝在盛唐诗坛脱颖而出,被赞为“七绝圣手”,其中以“秦时明月汉时关”为代表的边塞诗尤受推崇。就体裁而言,除了七言绝句之外,王昌龄在五言古诗的创作上,成就也非常突出。王昌龄的五言古诗具有广泛的内容:建功立业的强烈愿望,怀才不遇的悲愤情感,佛道禅境的清寂虚明等等,风格多样。这些五言古诗中有不少表现诗人崇道的诗歌,让我们了解到一个不同于传统印象中发奋进取、意图建功立业,以边塞诗歌闻名于世的王昌龄。

  崇道隐逸,是我国古代各个朝代知识分子的常有心态,在唐朝这个较为开放的时代,道教更是受到了皇帝的推崇,更不用说像李白、王维、王昌龄这样的大诗人。他们向往逍遥于天地之间,希望走隐居遗世的道路,以让大自然美景和清净无为的生活情趣成为其精神寄托和慰藉。王昌龄的五言古诗中就有一些诗歌体现了崇道隐逸的心态,主要表现在王昌龄赠友诗中的隐逸思想、王昌龄隐居生活的体验及求仙问道的经历三个方面。

  一、赠友诗的隐逸思想

  王昌龄一生交友众多,他的诗作里有不少为赠送友人之作,这些诗歌不仅表达了诗人对友人的思念、对友人遭遇不如意的积极劝勉,也经常流露出劝勉友人归隐山林或修道成仙的情感,同时对友人的`归隐生活充满羡慕和赞美之情。

  “幽娟松■径,月出寒蝉鸣。散发卧其下,谁知孤隐情。吟时白云合,钓处玄潭清。琼树方杳霭,凤兮保其贞。”①(《山中别庞十》)诗人以凤鸟比作庞十,勉励其高蹈遗俗,善保天性,言语中流露出对其归隐的赞美。而在《送欧阳会稽之任兼呈陈处士》中,诗人对将任职于山水佳胜之地的欧阳会稽能寄情于山水之间的生活进行了美好的想象,同时“白发有高士,青春期上皇。应须枉车过,为我访荷裳”。又嘱咐欧阳会稽务必代诗人去看望隐居的陈处士,可见诗人对隐居的友人的思念与敬重,及对隐士友人们遗世隐居生活的羡慕与向往。

  “昨日辞石门,五年变秋露。云龙未相感,干谒亦已屡。”《郑县宿陶大公馆赠冯六元二》中,诗人五年之前从家乡和友人一起出去谋仕的勃勃雄心,到现在依然成空,自己和友人都只身居下僚。诗人烦闷的心情如同傍晚飞雨引起的雾霭一般,虽然大雨滂沱,诗人依然“驱车郑城宿,秉烛论往素”。直到雨后山月出来,和故人畅叙怀抱之后,诗人的心情才开朗起来,想到“冯公尚戢翼,元子仍局步”的现实窘境,诗人劝勉友人“拂衣易为高,沦迹难有趣”,同时表达自己的心愿“张范善终始,吾等岂不慕”,与友人相约归隐。

  《缑氏尉沈兴宗置酒南溪留赠》中,诗人与友人在南溪之上乘月泛舟饮酒,溪边幽翠的竹林,空崖上滴答的春泉,阴地上出生的小草,久而久之,风吹动榛子的声音也沉寂了,远远地传来砍樵的声音……在这异于人境的溪谷深处,诗人悠然沉醉于此情此景,自然生发出“永然沧州意”。诗人便想仿效古人,“古时青冥客,灭迹沦一尉”,同时劝勉友人“吾子踌躇心,岂其纷埃事。缑岑信所克,济北余乃遂”。友人必会向王子晋一样成仙而去,而自己也将遂成仙飞升之愿,从济北黄石公游。诗人还定下约期,“仲月期角巾,饭僧嵩阳寺”,可见其归隐之心如何强烈。

  《出郴山口至叠石湾野人室中寄张十一》写于诗人赴岭南贬所途中所作,诗人所寄友人张十一也被贬岭南,诗中诗人为劝慰友人,对张十一开玩笑说:“孰云议外降,岂是宦娱游。阴火昔所伏,丹砂将尔谋。昨临苏耽井,复向衡阳求。同疚来相依,脱身当有筹。”今既近苏仙之故里,又可求岭南之丹砂,则得道成仙、解脱世网就有办法了。从诗中可以看出,无论是诗人的友人还是诗人本人对于求仙得道都十分向往。

  这些赠送友人的诗作中,王昌龄表达了对隐逸生活的强烈向往之情。当他感叹自身不见用于朝廷的无能为力,或是当他忘情于山水之间时,都常常使他产生一种出世忘机之道心,正如其在《宴南亭》中所说“物状如丝纶,道心为予决”。同时,他也劝诫友人一起超脱于尘世的纷扰而追寻隐逸的道路。

  二、隐居生活的体验

  王昌龄的隐逸思想不仅体现在其赠送友人的诗中,在生活中,他也确实有实践体验,常常有幽居感悟之作。据考,王昌龄于开元十五年进士及第入仕之前,先后有两次隐居学道的经历:一次是在开元七年末至开元八年初春的嵩山隐居,前后约八个月;一次是在开元十四年春的石门谷隐居,约一年时间。②这个时期的诗歌包括以下几首:

  林卧情每闲,独游景常宴。时从灞陵下,垂钓往南涧。手携双鲤鱼,目送千里雁。悟彼飞有适,知此罹忧患。放之清冷泉,因得省疏慢。永怀青岑客,回首白云间;神超物无违,岂系名与宦。(《独游》)

  日暮西北堂,凉风洗修木。著书在南窗,门馆常肃肃。苔草延古意,视听转幽独。或问余所营,刈黍就寒谷。(《秋兴》)

  腰镰欲何之?东园刈秋韭。世事不复论,悲歌和樵叟。

  开门望长川,薄暮见渔者。借问白头翁,垂纶几年也?(《题灞池二首》)

  诗人的隐居生活十分惬意,或闲卧林间,听风感物;或垂钓南涧,目送飞雁;或在南窗著书,或在东园刈韭,表现出超然物外、与世无争的静穆闲淡的境界,充满了道家山水自然与心灵的契合和物我为一的状态。

  在隐居期间,王昌龄不仅重视独游的感悟,也结交友人。在他隐居的石门谷,诗人常建也去探访过,并写下了《宿王昌龄隐居》的诗篇:“清溪深不测,隐处为孤云。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茅亭宿花影,药院滋苔纹。余亦谢时去,西山鸾鹤群。”在赞扬王昌龄隐居处的清溪孤云、松际微月、茅亭花影、药院苔纹美景的同时,自己也要谢绝尘世,归隐深山,以鸾鹤为群,隐逸余生。③

  虽然王昌龄在隐居之后进入仕途,但在其后依旧有表现归隐之心的诗作。如王昌龄任校书郎时所作的《宿裴氏山庄》:“苍苍竹林暮,吾亦知所投。静坐山斋月,清溪闻远流。西峰下微雨,向晓白云收。遂解尘中组,终南春可游。”即表达了诗人辞官归隐的想法。   三、谒道求仙的经历

  王昌龄除了亲身隐居之外,还常常拜谒道士,求仙问道。如他的诗作中有《谒焦炼师》《题朱炼师山房》《武陵开元观黄炼师院三首》《就道士问周易参同契》等诗。

  “中峰青苔壁,一点云生时。岂意石堂里,得逢焦炼师。炉香净琴案,松影闲瑶墀。拜受长年药,翩翻西海期。”(《谒焦炼师》)诗人在山中石室意外遇到焦炼师,不禁又惊又喜,又从仙人处得到长生药,诗人想象着从此可以“翩翻西海期”,羽化升仙。

  “仙人骑白鹿,发短耳何长。时余采菖蒲,忽见嵩之阳。稽首求丹经,乃出怀中方。披读了不悟,归来问嵇康。嗟余无道骨,发我入太行。”(《就道士问周易参同契》)诗人正在嵩山之阳采菖蒲,忽然见到骑着白鹿,垂着长耳的仙人。和《谒焦炼师》一样,诗人每次访求道人几乎都是不期而遇,更加强了道人行踪不定的神秘感,和自己能偶遇仙人的幸运。既已遇到仙人,诗人便抓住机会访求丹经,无奈却“披读了不悟”,拿回丹经也只能询问高士指点,诗人虽无道骨,也急切地想要如仙人般长生不老。全诗通过遇仙、求经、未悟、归问等描写,表达了诗人对道教的崇尚和对生命永恒的追求。

  为什么王昌龄如此崇道呢?除了时代的风气和社会原因之外,王昌龄个人的经历最能做出解释。

  王昌龄在《郑县宿陶大公馆赠冯六元二》诗中写道:“本家蓝田下,非为游弋故。无何困躬耕,且欲驰永路。”诗人虽然生在帝都旁边,但不得不困守家园,过着穷苦寂寞的日子。他在《上李侍郎书》中曾感叹道:“久于贫贱,是以多知危苦之事”,“昌龄岂不解置身青山,俯饮白水,饱于道义,然后谒王公大人,以希大遇哉?每思力养不给,则不觉独坐流涕,啜菽负米。”④ 可以看出王昌龄出仕之前的隐居是为了“饱于道义,然后谒王公大人,以希大遇”的“终南捷径”,但因其贫困,不得不通过其他途径进入仕途,于是王昌龄漫游西北、奔赴边

  塞,希望通过在边疆建立功勋,然而他“虽投定远笔,未坐将军树。早知行路难,悔不理章句”(《从军行二首其一》),于是又通过科举才步入仕途。王昌龄入仕之前的隐居是为其入仕的途径之一,但是在入仕之后,王昌龄仕途的波折与不顺以及长期身居下僚不被重用的失落,使得他常常怀念归隐的日子,并一直心存归隐的愿望,所以在他的诗作中始终贯穿着归隐崇道意识。可以说,王昌龄的这种崇道意识是对现实失意的无奈反抗,也是其渴望自由、希望生命永恒的生命意识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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