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有时是一种纸牌情感散文

2020-07-05 散文

  省道从村子边上经过,途经村子的汽车会慢慢停下,旅客在这里上下车,算是一个站点。村民外出大多从这里搭车。有年轻的村民从这里坐上汽车,走向外面的世界,去寻找他们人生的舞台;也有年轻的村民从这里走下汽车,回到他们的老宅,来探望他们的留守亲人。

  每隔一会就会有一辆汽车在这里停下,有农用车,有摩托车,也有私家车,但基本上准时的要数东来西去的公共汽车。只要有车停下,总有村民上下车。从早到晚有多少趟,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里现在是村民的一个聚集点,有等候乘车的,有送行的,有接送东西的,也有凑热闹的。大家在一个村里住着,彼此非常熟悉,聚在一起,传播着各种信息。

  正对着公路,刘家开了一间杂货铺,门帘旧布拼,窗户新纸糊,卖点零食和日用杂品。门前放着两张小方桌,围着两拨老头在打纸牌。四个老头一拨,玩的是乡村流行的“牛九”纸牌。他们都是几十年的熟悉的联手,打牌中形成了一种外人难以明了的默契。出牌大有学问,看似随意,实则犹如捉迷藏的小孩,一捉一藏,彼此心领神会;又像武术馆里的年轻推手,一推一让,看似在试探,实则输赢已定。

  我家邻居,八十多岁,一辈子生活在村子里,郁朴诚悫,处事随和,杖朝杖国之年,腿脚虽然不便,每天基本上准时来,准时回。我看到他的拐杖在桌旁支着,卷起的裤腿里塞着些毛毛钱,每一牌打完,要么从裤腿里取出几毛,要么放进去几毛。他抬头看到了我,笑了笑,敦劝着让我和他们一起玩会儿纸牌。我说我非常想和你们玩一会,但这种纸牌我不认识。他告诉我,每一牌几毛钱,每天最多输赢两三块钱,娱乐而已。

  我从刘家小卖部里买了两包烟,每桌放了一盒;又给他们打牌的八个老头每人给了十元,我说今天我请客,你们尽兴。我家邻居拿着钱,不好意思起来,一边说不要,一边将钱塞到卷起的裤腿里。只见他从腰间解下了烟袋,将玛瑙烟嘴在撩起的衣襟上用心地擦了擦,装了满满的一烟锅捏碎的烟叶渣渣,递给了我。

  “来,你也抽一锅锅。” 据说他的这个玛瑙烟嘴是个宝贝,平常是不让别人动的。

  我不吸烟,但看到老人家有点激动的眼神,我还是接了过来,坐到桌旁,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看着他们打牌,一边在不断咳嗽中慢慢地抽完了那一袋烟。

  看着这几位乡邻打纸牌,简约思维之中可见敛华蓄味,单调重复里洞悉处事之道。纳费无多,受惠不浅。一方面因久居高楼密布的城市而难得有如此闲暇来参与乡村娱乐之趣,另一方面在紧张的工作生活之余,又渴望重温田园的`孺慕,也算是一种寻找心中桃花源的怀古挽歌,虽非魏晋风度,却也其乐陶陶。

  在文明的重重裹挟之下,我记忆之中的小村早已沦陷,曾经成片的农田抛了荒,葳蕤的野草蔓延疯长。在一批又一批年轻人义无反顾地离去之后,小山村已经出现断层,曾经人丁兴旺的家乡,只剩下留守在家的老人,他们是我们这个小山村坚定的守望者,也是我们村子最后的标本。传统的乡村文明也一点点的走向了没落,就像这些还在坚守在家乡的日薄西山的老人。当这些老人离去的时候,我们将成为失去故乡的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的乡愁将找不到归宿。

  记得住乡愁,有时只需把心里搁置已久的油灯寻出来,擦一擦,点亮,你心灵的整个屋子就会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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