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寻觅散文

2022-06-06 散文

  天地间,远远近近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平常日子里清晨喜滋滋地渲染了天空玫瑰色的霞光,不知道融入了浓浓的云雾,还是飘飞到九天凌霄殿里织女的身边。大概是浓淡不匀的雾气氤氲出来的,环顾四周,朦朦胧胧的一片,可是似乎感觉到雾气里存在着什么。努力地四处搜寻,甚至慢慢地凝视着周围,仔细地想看清楚,可是眼前又是一片茫然。轻轻叹息一声,不经意间,朦朦胧胧中又好像看到了大概是心中丝丝的惦念;模模糊糊地流连在身边,就连新春第一天远远近近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也驱之不散。

  风虽然寒冷,但是骨子里的凛冽好像已经减弱了很多;一阵阵地飘过身后,就悄悄地融入了昏暗的雾气。脚下一丛丛枯黄的荒草努力顺应着轻风的情意,扭过纤弱的身体,伸出柔软的臂膀,好像在盛情邀请着。可是,漫步过去,也看不到它们多大的热情,也听不见诚恳的邀请。高低不平的羊肠小道慢慢地落在身后,很快就消失在灰暗稀疏的林子边缘。可是,凹凸的小路又在眼前不慌不忙地延伸,慢慢地爬上山坡,无声无息地隐藏在灰黄的草丛里、稀疏的灌木丛边。小路两边的深浅不一的水沟里,水落石出,弱小的溪流颤颤巍巍、蹒跚地穿过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石块,缓缓流过。溪水原来就很清澈,此时因为渐近干涸,更加显得澄澈,稍不留意,溪水恍若无有。留神身后,或者仔细搜寻未来,水沟里好像微微有些白光在轻轻颤动;但是丝毫没有耀眼的感觉。

  不知道是在寻觅眼前似有似无的惦念,还是应着轻风虽然不热情,但是连续不断的呼唤,或者是看着身边络绎不绝的身影喜气洋洋地飘过的感应,步子不快不慢地在羊肠小道上移动着,但是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踪迹。看看身后,怅然若失,似乎有些遗憾;但想到若是留下踪迹或者深深浅浅的脚印,一定是在泥泞的旅途,或者漫天飘雪的苍茫大地上,这样的情景无疑是异常艰辛的。人世间任何博大的辉煌的背后,都隐藏着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苦痛和艰辛。既然身后一片茫然,好像一直都是舒适与平静。

  溪水的尽头是一拐弯的地方。看着滴滴溪水静静流下,慢慢地在小小的凹凼里聚集,慢慢地溢出,形成了潺潺流淌的水流,心里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蜿蜒的小径在眼前慢慢地显出曲曲折折的身影,身边不断漾起的一阵阵轻松舒畅的笑意仿佛是召唤,小径隐身处深浅不一、疏密不等的荒草灌木似乎是诱惑,两边高高矮矮但都遒劲有力的苍松好像就是一首首壮美的生命之歌在吟唱,身不由己地继续迈步。

  荒草已经极为枯萎,浑身几乎都是焦枯暗淡的灰黑。灌木挺立着矮矮的光秃秃的细枝,灰黑的身体呈现出一片令人敬佩的倔强。不过,凡事到了极致,其实也就到了重新开始的前夜。像不像雪莱说的“如果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会遥远吗”?是不是白居易笔下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应该都是吧。

  脚下的荒草丛里,不需要仔细寻觅,时而可见一棵棵郁郁青青的野蒿,用全身的新绿,无声地展示着生命的倔强,默默地吟唱着卑微而又执着的生命之歌。让人哭笑不得、欲罢不能的大概是灌木丛上,或者草棵里偶尔现身的长条荆棘,青如碧玉的柔长躯体惹人怜爱,若是喜滋滋地挨过去,它就会施展开浑身的手段,久久不忍放你离开。不知是固执地占有,还是深情的挚爱。轻风飘过,泥土淡淡的腥香,鞭炮爆炸后火药的醇香,以及流淌在羊肠小道上、飘逸在山坡的喜气,无声地簇拥过来。

  小路不断地展示出隐藏在草丛间的苗条柔美的躯体,掠过身边的风好像也变得渐渐强劲。恍恍惚惚间,心中的惦念隐隐约约,好像就在眼前,伸出手去迅疾地一把握着,小心翼翼地舒展开手心,空空如也。正在茫然的时候,似乎觉得一阵阵涛声滚滚而来。慌慌忙忙地抬起头,汹涌澎湃的涛声好像已经到了身边,猛然一看,啥也没有。阵阵而来的冷风里,弥漫着轻轻的雾气。滚滚的涛声却已经肆意地在身边激荡起来。

  心里虽然微微一惊,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迈开大步,迅速拾级而上,转眼间一片苍翠的松林跃入眼帘。青灰色的天幕下,一幅浓郁厚重、色泽凝重的苍松图清清楚楚地在天地间舒展开。粗细不一的枝干,宛如饱经沧桑的智者,默默地肃立着。不论严寒酷暑、冰霜雨雪,或者是风云雷电,一直毫不屈服,以不屈的形象昭示着生命的坚强与执着。枝桠上一簇簇亲亲热热的松针,用浑身的清亮,显示着生命的耀眼的光彩。

  置身松林里,一阵阵松涛在耳边激荡,迅速地落入心底,在心灵深处酝酿成满腔的热血,在全身徜徉着。慢慢地环顾松林,想寻找出涛声到底来自哪里,眼里的迷蒙却越来越浓。激情昂扬的涛声好像就在身边,又好像来自灰蒙蒙的云层,又好像来自遥不可及化外洪荒之地。是玄玄妙妙的昆仑,还是虚无缥缈的蓬莱?是浪漫悲情的青埂峰,还是滔滔不绝横贯天际的银河?迟迟疑疑地伸出双手,轻轻一捧;匆忙间凝神细看,手心上似乎微微激荡了几下,就迅速地从指缝间倏然而去。

  一阵阵似有似无的鞭炮声混合着淡淡的檀香的香味,羞涩地从小路隐身的地方微微闪现着。迷迷蒙蒙的惦念好像也在心底里不住地催促着,挣脱涛声多情的拥抱,聆听着激荡的声音,呼吸着微微的诱惑,像是追寻着天籁一般,继续拾级而上。

  很快,就和一棵粗壮却不高大挺拔的松树在巅峰并立着,微微有些得意的空隙里,“比路长的是脚,比山高的是人”两句话闪现在眼前;但是却丝毫没有萌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般居高临下俯视天下的自傲,更没有滋生“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的得意、甚至倨傲。轻轻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峰巅凹陷处寺庙里升起的袅袅青烟。

  佛祖释迦牟尼眼见天下苍生苦难重重,几经深思决定抛弃荣华富贵的生活、美丽温柔的娇妻、至尊无上的王位,离家出走,寻求解救世人脱离苦海的法子;苦苦寻思、亲力亲为,终于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在朗朗的月光里,在菩提树下清澈的泉水里,洗去尘垢,悟出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情,教义从此传遍天下。不过,两千五百年来,时光已如流水一般冲刷了往事,即使在偏僻的山巅,年初的第一天,寺庙里就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求财求利求名者,趋之若鹜,纷至沓来。想想佛祖创教的初衷,不禁哑然。

  内心里虽然闪现出丝丝不屑,随即漫步来到一片荒地上。虽说是荒地,大概也只是暂时的荒凉,是辛辛苦苦一年之后暂时的修生养息。黄土地上,枯死的荒草很稀少,孤独地、零星地、很不规则的散布着。让人看了,既不觉得厌烦,也不觉得荒凉寂寞。不需要仔细寻找,随处可见一点点惹眼的青绿。走近细看,是一株株小小的野蒿在寒风里执着地闪耀着生命的靓丽。

  荒地靠近寺庙的一侧是一大片茶地渲染的蓊蓊郁郁的浓绿,宛如倾倒了一瓶浓绿在一张年代久远蜡黄的宣纸上,浓得使人心醉,在峰巅的寒风里似乎在微微地流淌,悄悄地四处氤氲着。紧挨着茶地是一片青翠的竹林,另一番淡雅的绿色以轻快明丽的风采和茶地的浓绿亲亲热热地生活在一起。

  心里迅速闪过去看看的念头,步子随即抬起来。谁知抬起的步子还没落下,眼光已经牢牢地聚集在一簇青绿上。还没走近,就清清楚楚地看见,这簇青绿上有一朵刚刚绽放的明黄色的鲜花。蹲下细看,确认是一株蒲公英,已经到了蒲公英开花的时节。花虽然很弱小,好像也没有香味,甚至连淡淡的清香也丝毫没有。但是,不能证明蒲公英的花没有香气吧。有位诗人赞美说迎春花开的最早,是大地的微笑。实际上蒲公英的花在寒冬就已经悄悄地绽放,这才是大地最早的微笑。还有人也许会说梅花开放的更早,这话也是正确的。只是,梅花开放的时候,虽然馨香浓郁,可是枝干上的绿野凋零殆尽,好像梅花没有合作精神,孤单单地绽放在枝头。尽管“寂寞开无主”、以及“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还是显得过于孤傲。眼前明黄色的小花在青绿的映衬下就是一首歌,一首春天的赞歌,一首生命的赞歌,一首执着不屈的赞歌。

  站起身遥望远方,迷迷蒙蒙,莽莽苍苍。恍恍惚惚里忽然想起爱尔兰剧作家贝克特的荒诞戏剧《等待戈多》,我寻觅的是不是另一个戈多?

  眼前的浓绿和青绿,以及正在绽放的鲜花,都喜滋滋地显示着生命不屈的精神,欢快地吟唱着生命之歌。眼前的朦胧似乎在慢慢地凝聚,在鲜花绿野的映衬下,愈加清晰起来。我寻觅的是心灵深处的希望,是心灵深处的鲜花。

  其实,并非寻觅。这些都是现实存在。生命存在于每一时刻,从来就没有间断。新的变化,新的希望,每个时刻都有,就好像鲜花,自在地绽放着精彩,而且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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