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春节的散文

2020-08-24 散文

  香椿

  民间有三椿变黄金的说法,那三椿呢?说的是香椿、臭椿、望春树。

  香椿树乡间到处可见,香椿树长得像白杨树一样挺拔、高耸,但是它没有杨树长得秀丽,树皮就像沧桑老人的脸庞,粗粝、粗糙。香椿树枝干脆得很,人上去是很危险的。每年春上,空气里飘荡着香椿嫩芽的香味儿,村里人就扛了镰杆儿扳香椿芽,只听见“咔嚓”一声,一捧香蓬蓬香椿就放在身边的篮子里。采回的香椿芽,嫩而香,浓郁的香味儿直往人鼻子钻。这时节,你来乡里,几乎家家都有香椿辣子,我的几个生活在城里的朋友,每年春上登云架山,一到我家就嚷嚷:婶,有香椿辣子吧。娘说:别的没有,香椿辣子,有。朋友夹了一筷子,就着我母亲才蒸的糕糕馍,吃起来,吃得满头大汗,还一个劲说:香椿辣子美得很,城里就吃不上么。香椿炒鸡蛋也是这时候的一道美菜,农家土鸡蛋加上香椿轻轻一炒,更是一种神仙般的享受呢。

  农村人喜欢香椿树,一看见臭椿树,就说;别动窝,臭烘烘的,一脸的厌恶。望春树农村很少见,听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我们老家只有云架山附近的一道陡峭的山梁上有一片望春树,农村人干啥事情讲究的很,说是修房时,大门用望春树做横担,吉祥如意,富贵荣华。我看见我的堂叔修房时,他家的大门用的就是望春树,我看到的是已经经过木匠做出来的一截,我的堂叔说,就弄不下么,就这,还是我问庆门沟那个老木匠要的,给买了两盒蓝白沙烟呢。香椿树解板也很好,解开来,木纹很细腻,红润润的,做家具有一股香味儿。

  香椿树还寄托着农村人美好的愿望,我小时候,个子长得慢,每年的大年三十晚上,娘就说,你去抱抱香椿树,个子就长高了。我家山墙头就有三株香椿树,高高的,直耸云天。年三十的夜晚黑得很,我抱着香椿树,娘在旁边念叨:椿树王,椿树王,你长粗来我长长,你长粗来好解板,我长高了好撑房。我虔诚地抱着树皮粗裂的香椿树,想象着我长得高高的样子。娘说:你抱香椿树的事,不要对人说,说了就不灵验了。我哪管这些,过了年就给小伙伴说了。

  我想,同样是椿树,香椿树的香味儿,使它走近人类,获得人们的喜爱和赞美。臭椿树虽说臭的很,但是有些臭椿树长得年代久了,同样可以做修房的木材。臭椿树木材的质地、纹理也是一样的细腻。臭椿树在人们的厌恶、不屑、鄙视中默默地、委屈地生长着。这颇有些像小品中说的,人和人咋就不一样呢。

  晒暖暖

  天很蓝,没有一丝风。

  吃过早饭,太阳暖洋洋的。村南头那个金色的麦秸垛下又坐满了晒暖暖的老人。

  村子里这几年年轻人都出去闯荡世界了,只有老人和孩子。孩子们吃过饭,都上学去了。村子里静下来,只有一两只狗在村子游荡,还有就是南驴伯的那只黑猫正眯着黄亮亮的眼睛卧在麦垛旁打盹呢。

  晒暖暖的也就是村子里的德顺老汉、南驴伯、狗剩伯。村子里其他几个老汉被女子接到了城里,走时极不情愿的。他们临走的前一天夜里在德顺爷的火塘里说,就不想去么,城里有啥好的,上厕所半天闹不出来,把人把做的哦。那有在农村美,畅快的很。可他们早上还是灰蒙蒙的时候,就坐上了女婿的小车走了。

  德顺老汉说,那几个老哥们说不定这会正傻乎乎的.坐在县河桥上呢。

  南驴伯说,也许女子正带着他们各自在商场转悠呢。

  狗剩说,不说了,咱哥几个谝,你看今上午的太阳多暖和哟。

  德顺老汉年轻时走州过县的,见多识广。村子里人取笑他说,走过云南,到过贵州,回来藏到锅台背后。德顺老汉身体硬朗的很,他常年四季嘴里噙着烟管,那个玉石烟嘴他说是他那一年在苏州地摊上买的,花了一个现大洋呢。德顺老汉参加过远征军,后来又到过朝鲜战场,在朝鲜他还和一个阿玛尼有过一段故事呢。多少年过去了,德顺老汉还念念不忘那个朝鲜姑娘,他常说要不是部队纪律,他也许就留在朝鲜了。复员后,德顺老汉再也没有娶过亲,一直一个人过着。

  南驴伯现在腰身佝偻着,年轻时可是英俊后生哩,南驴伯年轻时身材魁伟,帅气着呢。是当时村里学大寨修农田的劳动模范,因为劳力美,干活狠,被推选为生产队长。就是脾气哈的很、倔的很。可就是这,村子里好多姑娘媳妇暗地里喜欢他呢。一到庄稼收获结束,队上分粮食,南驴伯那是一丝不苟,但是后来村子里还是传出了他和村子北头那个年轻美貌的寡妇桃花的风流事。南驴伯说,那都是胡说,那年头,谁敢胡来。狗剩说,那为啥我嫂子骂桃花,桃花咋不言传呢。南驴伯说,桃花娘们两个也可怜么,男人修姬家河水库死啦,照顾是应该的嘛。现在桃花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在深圳开了大公司,把他娘接到深圳去了,去年腊月回来,还给南驴伯买了一副石头镜,一千多元呢。弄的南驴伯的老婆怪没意思的,一个劲的夸说桃花的儿子没忘了他伯,硬是让桃花娘俩在他家吃了午饭。走时桃花红了眼,拉着南驴伯的老婆泪涟涟的。

  狗剩伯年轻时吊儿郎当,家里的光景一包烂。本来六个闺女,两个夭折了。他在生产队里不好好干活,分粮食时就分不到多少,一家人饿的皮包骨。他年轻时爱喝酒,喝醉了,就打老婆打孩子,光景凄惶的。后来儿女慢慢大了,接上力了,光景慢慢好起来。如今,大女儿在城郊办了个养殖场,二女儿在泉城电视台工作,小女儿在家招人,招了倒插门女婿,人勤快的很。一年袋料香菇收入七八万哩,还跟着大姐学养猪,养了50头猪,光景滋润着呢。

  冬天太阳正美,三个老汉说笑着,狗剩伯掏出一盒烟,散给德顺老汉,德顺老汉不接,他才不爱吸纸烟呢。南驴伯哮喘严重的很,早戒烟了。狗剩说,还卖不出去了。

  三个老汉感叹着如今的光景美,吃喝不愁,就是时间过得太快了,一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日怪的很,还不照样是一年,过去咋那么难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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